母亲母亲

星期天的下午，拖着略显疲倦的身体径直走回了家。胡乱扒拉了两口隔夜的冷饭，一头栽倒在床上，汗啧啧的肌肤享受着窗外嗖嗖凉风的抚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由于睡得太沉，几次三番都没能睁开眼睛，四肢僵劲不能动弹。倒是在似梦非梦的空间里，好几次觉得自己已经接听了电话，终于一个“激灵”瞳孔裂开，呆滞了近半分钟，立马搜寻手机，看到一个阿土的未接电话。

肌肉自觉的回拨电话，接通片刻连忙解释：“今儿个睡得太沉，没有听到电话，勿怪勿怪！”阿土笑吟吟应答着我：“没事没事！今天是‘母亲节‘，我问哈阿姨在大足没有，我准备订一束花耶，结果阿姨没有在……”

中高考在即，最近整理、订正、完善资料忙得头发昏，早已忘却任何节日存在，我的脑海里只有六月中旬那几天小大战士排成排，连成队“上战场”的日子，但忽闻“母亲节”仨字儿，仍在我心中为之一颤，一些好的坏的记忆通通涌上心头，映衬着窗外那一抹即将被吞噬的暗红夕阳，我再一次跌落在回忆的陷阱里。

记忆里，“母亲”是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代名词。熟悉是因为我“有”，陌生是因为并不“经常”。从幼儿园起，便在外公外婆居住的乡下生活，初中外公离世辗转又去了舅舅家一段时间，回来索性独居在城里买的一套房子里，我记忆尤为深刻的两件事——①小时候母亲从云南回来，问了我一句：“你想不想我？”我脱口而出：“不想！”②初中的时候某一学期放国庆节假期，一连七天，独居在家的我足不出户待了六天。早餐十一二点；午餐晚上七八点；晚餐凌晨三四点……终于在最后一天忍受不了那种百无聊赖，一个人围绕整个县城溜达了一圈，走遍了每个塞满繁华的角落，假期才算“圆满收官”。

关于“想没想”的问题，时隔多年后我猛然间回忆起这一段记忆，或许我那句脱口而出的“不想”一如“饿过头”后便“不再饿”的人一样，这只是一个事实简单却情感复杂的朴素哲理。即便是多年后勘破世情、少年老成的我依旧学不会撒谎以娱他人。

“陪伴”或许是一件温暖的事情，但一如习性差异的动物，有的生来就在冰天雪地里，“风雪”就是他们的屏障和斗志，忽而过高的温度反而使得它们骨松筋软，意志涣散。

当我二十来岁踏足社会，近十年的劳碌奔波，万苦千辛。交豪杰、斗奸诡、施恩义、全人情。家中一砖一瓦、一餐一饭、一针一线悉数是我一滴滴汗水浸透，智慧浇灌而来，我从未感受到任何所谓“家”的温暖。当这个社会在刻意高调宣扬“性别付出”“性别伟大”时，某一刻我突然胸闷作呕，什么“妇女节”“母亲节”，完完全全是一群看不清自己“本来面目”的女人在那里自我意淫式的狂欢。

很多自诩孝顺的男人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和自己的母亲交过心，实则大错特错。“女人心海底针”适用于全世界所有女人，自我、狭隘、从来违背客观罔顾事实而产生好恶，眼睛只有自己。

母亲从云南回到老家第二天，我也趁着五一回到老家宴请老友。上午母亲突然翻开手臂，只见一块淤青，说是被父亲动手打的。我心中酸楚，已经不知道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要强撑到什么时候！这些年我无论从物质还是精神，一个人勉力支撑，到头来仍然是两个无穷“自我”之人在宣泄自己的情绪时毫无顾忌，那种遇事只会互相讳过，互相指责的拙劣品格，一点一滴蚕食我的耐心和气运。

我打电话给姑姑说这件事，姑姑突然来了一句：“难怪你妈在大街看到我打招呼像个陌生人一样……”

我于是第二天打电话问母亲，是否真有其事。其实我丝毫不在意母亲到底“有没有像陌生人”那样，我在意的是她诚实肯定的回答。如果这段婚姻无法持续，“陌生人”也无可置喙，“成不了一家人”自然不必热情。仅仅这样一问，电话那头立马情绪激动，“我哪里没有打招呼，像陌生人……”然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继续问：“那你怎么打招呼的？”母亲急忙说：“我说‘你去哪里了哇？‘”一连重复了两次，我反问：“那你叫一声‘姐姐‘了吗？”母亲显然错愕了一秒，然后又气势汹汹回答说：“我哪里没有喊，我说‘姐，你哪里去了哇？‘”

那个后面加上的“姐”字显然没有前面两次重复的问候那样铿锵有力，真相了然于心。我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已然断线……那一刻其实我倍加伤感，说什么“母子连心”，其实人都是极其“自我”的，一个那么多年来从来意识不到自己为人处世上的疏失纰漏，嘴巴一定要把某些自诩的“事实”陈述从来，遇到事情从不就事论事，东拉西扯，那种唯恐晚辈对长辈亲近过甚的扭曲心态，说话永远是“断章取义”，不仅仅是我的母亲，是我认识身边所有妇女的通病。

说起姑姑，其实“大差不差”。每一次谈起我父亲，永远不忘在我面前说自己在哪里哪里借了几万块钱给他。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要反问：①当年我爸爸挣钱的时候借了多少次钱给你们家？②当年我爸爸踏破几双皮鞋找到两个门市，一偏一正，他执意让你当姐姐的选，你毫不犹豫选择其“正”，结果生意还是我们家做红火了！③我曾听我妈说起，当年你在我们这里借了钱，你却让我爸爸去找华娃儿还钱，理由是华娃儿借了你的钱。当时我仅仅是一个初中生！尚且知道“猫儿找猫儿，狗儿找狗儿”的粗浅道理，你几十岁的生活阅历难道这个都不知道？华娃儿的钱好收你也不会让我爸爸去收……

姓“李”都是把我爸爸的性格吃透了，吃干占尽，从不考虑别个还有一大家人，别个也需要生活。哪一个有资格在我面前大谈特谈对我这家人有多么伟岸的“功绩”，简直是大言不惭。我今天把我母亲和姑姑的并列在一起，客观公正议论她们的极致缺点，这是一种警告更是一种柔情。

警告你们在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儿、亲侄儿面前不要觉得我比你们傻。更不要不正视自己的缺点，可笑的是两个心中戾气颇深，肠子也并不一般直的妇女同一时期“信佛”，但并没有真正“皈依”，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她们身上仍然背负这些人性缺点，甚至变本加厉。此等心境念佛无异于走火入魔，徒添罪愆。就好比僧者杀生比之普通人杀生更是罪加一等了！

今年的母亲节，我任何人都不想祝福，我甚至不愿意说一句“母亲节快乐”，那么多年来，只有今年的我活得那么通透，做了几件令我自己开心的事情，我只想对自己说——你每天要快乐呀！

说什么“母亲节快乐”，我教书那么多年见过自己儿穿多大码鞋都不知道，这母亲应该每天都会快乐吧，甚至乐得“忘乎所以”。我的父亲母亲就没有买过一样我真正喜欢的东西，因为他们对我的爱好从未悉心在意，像“母亲节”这样的节日只会成为我这样的人内心里情感的负担。

这辈子她们如果改不了这些缺点，对应的因果就应该她们自己承担。我之生平所学让我已然清醒意识到，我此一生只能渡己不能渡人。

今生若能安好固然为好，我仍愿来生勿再相见，便是我今生修行所得最大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