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是个时代性的歌手,什么歌能流传超过三年的?很少,但他的歌可以。做歌手就是要成为历史,成为一个时代的“代言人物”,让大家在想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想起他。我的目标就是想他一样成为一个时代的“音乐教父”。——周杰伦(Jay Chou)
我们会因为一个特殊的年代记住一些人,也会因为一些人难以忘怀那个年代。
在华人音乐的世界里,如果说80后和90后记住了当代华语乐坛的领军人物周杰伦,那么对于60后、70后,乃至80后的人来说,则是那个时代的音乐人罗大佑。
在香港,我喜欢林夕的词,在台湾,我喜欢罗大佑的歌。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
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这首诞生在1990年的《明天会更好》,伴随了我的童年,很小的时候,就能跟着舒缓的旋律轻轻哼唱。但是,我还不知道它的作者是罗大佑。
上乘的音乐作品,一定有自己的特点,让听者在众多的音乐中,听一遍就能识别出:“哦!这应该是罗大佑的歌!”
大佑,青年时
01有些人,注定此生为音乐而生
1954年7月的夏天,罗大佑在台北出生,哥哥罗超荣大他7岁。在那个岁月并不富裕的年代里,每一个孩子的成长都极为不容易。
即便在这个医学世家,生活也同样不那么容易。
二战期间,罗大佑父亲被送往南洋当军夫,国民党来台后,他又被调到越南当了9个多月的军医,但是从他寄回的邮票上,才发现他实际去的是越南。回到台湾后一度经济艰难,后来罗父一人赴高雄开业,在当地租屋,靠一名助理和一名护士协助,才让经济有所好转。
罗大佑1岁多时全家就搬迁到开封街福兴国小对面,之后的几年里,为了生计,罗父带领全家人多次搬迁。当时的父亲与其说一个医生,不如说是一个近似大夫的平民,每天披上大衣,提着行李,赚钱养家,维持生计。
对于小罗大佑来说,最熟悉的,是父亲早出晚归时忙碌的背影。
生活的忙碌和不容易,在罗大佑的幼年多少刻下了一些影子,而正是生活曾经的酸楚和艰辛,为他日后的音乐创作提供了最为充分的滋养。
1972年,18岁的罗大佑成功考上中国医药学院,带着家人的期望朝着一做名医生的方向努力。1980年,他大学毕业,在家人的要求下,进入仁爱家医院放射科从事医学工作,按部就班,在家人和朋友的期许中,一步步走上生活的正轨。
但是,有一些人,命中注定为音乐而生。
那些音乐的旋律早已注入骨髓,哪怕一度被放置在另一个平台空间里,他也一定会循着熟悉的旋律,再次回到挚爱的地方。
在医院工作后不久,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选择辞职,出于对音乐的热爱,他选择去做一名歌手,做一名前途未知的音乐人。
02有些歌,一经诞生就变得流行
早在1972年,进入大学不久,罗大佑就参加了学生乐队担任键盘手,在对音乐的迷恋与痴狂中,从此迈开音乐演绎的脚步。1974年,为卫道中学学长林怀民的云门舞集作曲,年轻的他写下了《乡愁四韵》:
信一样的雪花白
家信的等待
是乡愁的等待
……
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母亲的芬芳
是乡土的芬芳
他用深沉的笔端写下厚重的情感,不乏文人气息的歌词,写满了对于生活的感念,关于爱情、关于亲情、关于故乡,也关于理想。
那一年,罗大佑21岁。
1982年,滚石唱片推出的那首《将进酒》,更是将罗大佑的文人气息发挥到极致。音乐的节奏,混着文化的庄重,唱词与曲风都裹着新的元素重新被塑造,我觉得有两个人能够做到这样,一个是林夕,另一个就是罗大佑。
潮来潮去,日落日出。
黄河也变成了一条陌生的流水,
江山如画,时光流转。
秦时的明月汉时关。
……
酒入愁肠成相思泪,
蓦然回首,想起我俩的从前,
一个断了翅的诺言。
浸润着诗词的风雅,深沉里透着浪漫,当他将古典的意象嫁接进诗词,所有的音韵都有了感动人心的能量。无论听多少遍,都能耐得住咀嚼,都经得住剖析,这就是罗大佑。
当音乐的节奏嵌入文化的气息,他的歌曲随着时代的节拍被推到最前沿。在越来越多的人讨论“媚俗音乐”的话题时,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演绎着“音乐媚雅”的故事,任意一幕故事,都深入到人的内心深处,剖析了几代人的信仰与理想。
在湖南卫视《中国最强音》做评委的时候,罗大佑这样说:“舞台的起源是用于祭天的,那就是说,《中国最强音》尽管只是一个真人秀的舞台,它依旧需要一颗虔诚之心去对待,需要一种对天而明誓的真心。”
对于音乐的虔诚与明誓,对于音乐舞台祭天般的尊崇,是“音乐教父”为音乐而生的宿命,此生再也扯不断,再也分不清。
03有些距离,叫作音乐与电影那么近
一部质量上乘票房卖座的电影,往往会成就一首歌曲,那些嵌入在电影里的插曲,让电影的空间被扩展,成为最丰满的画面。
一首曲风新潮感人至深的歌曲,也往往会造就一部电影,在故事情节里缓缓变换的音韵,会在刹那间冲击观者的情感和泪腺。
罗大佑,将后者诠释到了极致。
1985年,罗大佑只身来到香港,寻找创作素材和音乐灵感,在华人娱乐中心的香港,罗大佑再次展示了自己的音乐才华。
在电影与音乐巧妙嫁接的高难度项目上,很少人愿意去触及。因为在很多人尝试之后,都铩羽而归。要做到音乐的曲风和填词的内容,与电影内涵和背景巧妙衔接,又谈何容易?
罗大佑属于这个时代,又能够在这个时代推动音乐的创新,哪怕音乐是嵌在影片中作为插曲的身份存在。
他,再次用音乐才能诠释了自己的实力,也将音乐与电影的距离缩短到零点。
《阿郎的故事》,说实话,简直不能再普通。普通的人物,普通的情节,普通的对话,甚至有些日常琐事无聊记述的啰嗦。
但是,当周润发饰演的阿郎为了证明自己而死在车道上时,随着那首《也许不易》(国语版《你的样子》)歌声的响起,即便再冷酷无情的人,也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我感觉到不是为了看一部电影,而是为了在那个特定场景下去“看”一首音乐。
“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
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
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是否来迟了命运的预言,
早已下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你的样子》(林志炫)
当音乐与电影巧妙结合的空间极限缩短,两者生发出的文化内涵和情感意蕴也被无限放大。
潇洒的罗大佑将心事化进歌词,期待着“孤独的孩子”,成为“上帝的恩宠。”
《阿郎的故事》的另外一首插曲《恋曲1990》,也以插曲的身份,胜过无数影片的主题曲,流行在那个时代的日子里。随意一个大街小巷的转角,都会有人哼唱几句:“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
“什么时候儿时玩伴都离我远去,
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已不再熟悉。
人潮拥挤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沉寂的大地在静静的夜晚默默地哭泣。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是我们改变了世界,
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一样的月光》(苏芮)
这首由苏芮演唱的《一样的月光》,同样来自一部电影的插曲,在《搭错车》的故事情节里面,罗大佑将乡村、亲情、童年的主题揉碎了,放进这首歌里,去与影片在同一个基调下诠释情感。当人与人之间拉开距离,变得陌生而不再熟悉,我们真的会变得迷茫:到底曾经的自己是否早已改变?过去的岁月又是否还能寻回?
《搭错车》里还有一部被人熟知的插曲,叫《酒干倘卖无》,影片《棋王》里也有一部插曲,叫《不变的结局》,无一不成了经典。被时代推向前沿的音乐人,哪怕只是将他放在插曲的位置上,他也能在一段旋律和唱词之后流行在大江南北。就像最优质的演员,给他配角的身份,他也能演出主角的戏份。罗大佑,是音乐世界里的演员,演绎了属于一个时代的经典,也开启了音乐开发与电影配乐制作相结合的潮流。
04有些情怀,要用歌曲来传达
我喜欢用情怀定义一位歌手,一位出众的歌手一定会在唱词与曲风中,寄托自己的情怀。
对乡村的追忆,对童年的回应,对时代变迁的感怀,对城市与乡村距离慢慢扩大的无耐,罗大佑将一腔情怀,洒进了音乐旋律与唱词中,寻找懂他的有缘人。
“什么时候蛙鸣声都成了记忆,
什么时候家乡变得如此的拥挤,
高楼大厦到处耸立,
七彩霞虹把夜空染得如此的俗气。
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
是我们改变了世界,
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对乡村的追忆与眷恋,对童年的故事的想念,对当下灯红酒绿的厌倦,充满在《一样的月光》的唱词与曲风中。复杂多元的情感交织在心中,在胸中积压、沉淀、凝结,到一个特定的时间,就不得不被诉说出来。与其说罗大佑是在音乐的世界里创作,不如说他是在听从自己的内心与音乐对话。
罗大佑填词,喜欢寻找一些寄托情怀的意象,借此抒发引起共鸣。他擅长在纵向与横向的对比中,去勾勒想要诉说的主题,轻施粉黛,零星点缀,就能让我们看到故事里走出的人,让我们听见一段正在被讲述的故事。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
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后,
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那首从小就被传唱的《童年》,其间描绘的童年的日常,情窦初开的渴望,学习时光里的天真,充满“为什么”的好奇,早已跨越了代际,跨越了年代,直到今天都不会过时。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张成熟与长大的脸,但是长大以后,为什么我们又要痴痴地回忆童年?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
是否泪水已干不再流,
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
情到深处人孤独。”
《是否》奠定了罗大佑关于爱情的基调,用自己对于音乐的敏感和情感的体验,将这种情愫诉之于歌曲。在《光阴的故事》里,诉说着“流水带走光阴的故事”,在多愁善感的年纪里等待、流泪、回忆。将爱的方式与体验一点点挖掘、剖析,仿佛要把人间的情感欢爱说个透。所谓”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罗大佑是梦醒的人,为还没入睡的人娓娓道来梦中的故事。
罗大佑说:“歌曲从广大意义上面来讲,不过就是感情。在微信,在Facebook都来不及看的时代,我们还会回去唱歌,因为歌是有感情的。我们也希望把这种感情传承下一代。”
有些情怀,要用歌曲来传达,才能让人懂得。
在宛转悠扬或是铿锵悲歌之后,终究被局中人领悟,多么痛楚,多么深刻。
05有些个性,才配得上音乐教父
2004年,美国众议院议员提案要求出兵伊拉克,在另一个国度燃起战火。
消息公开后,罗大佑在台湾新竹清华大学举行的演唱会上,公开剪毁获得12年的美国护照,表达不满。当时还没有头条,但是借助报纸的信息传播,也闹得风生水起。这也许是他希望达到的。
“音乐教父”的名号下,不只是音乐创作人的身份,还有对于时代的担当,对于众生的悲悯。
再有才华的人,也会经历时间和现实的考验,罗大佑也不例外。
刚出道的时候,他拼命地创作,期待早一天有人录用他的作品,为了生计,也为了对音乐的理想。
但是早期作品的四处碰壁,无人肯出版,彻彻底底地浇了他一头冷水。往来行走的人流中,孤灯难眠的暗夜里,他有过无耐和伤感,但是对于音乐的挚爱情感他从没有怀疑过,也从来不知道放弃。罗大佑似乎相信:放弃音乐,他将一无所有,也做不回自己。
在音乐浪潮里的拼杀,活得像一个斗士,直到生活作出退让,让他在音乐世界里绽放光彩的那一天。在音乐的路上,他有着倔强和任性。哪怕在今年63岁的年纪,也不畏辗转奔波的“巡回演唱”,为了音乐,他可以拼尽自己的一切,而他巡回演唱的初衷是为了“将音乐的感情传递给下一代。”
这就是罗大佑,因为他的歌曲,很多人喜欢上音乐;因为他的倔强,很多人才有幸听了他30多年的音乐。
1995年-2000年,罗大佑只身前往美国定居,5年的时间里,几乎缺席了话语乐坛。当时很多人为他惋惜,惋惜错过了这段千禧年之前的黄金时期,也认为他音乐世界里的脚步已到此停歇。然而,2000年之后,罗大佑重回话语乐坛,并以“巡回演唱会”的形式开始在大陆展露头角。2005年,全新力作《美丽岛》再次找回自己音乐创作的初心,以更为新颖的曲风和跨时代的转变,再次诠释了“音乐教父”当下定义与时代内涵。2008年,他参与“纵贯线”团队,与李宗盛、周华健、张震岳一起,再度掀起话语乐坛的高潮。
罗大佑属于这个时代,在他音乐里,缀着他的倔强与坚持,感怀与悲悯,建构着家国情怀、曼妙诗心,穿越时光的沧桑,在这个时代打动听众,以教父之名感染众生。
知乎上,对于“如何评价罗大佑?”有这么一段文字:
罗大佑的伟大,不在于他之乎者也的嬉笑怒骂,也不在于他对爱人同志的款款深情,而在于,他身后的整整一代,尚配得上中华民国四个字的千万张面孔。
石破惊天地呐喊,洒脱飞扬地奔走,罗大佑的歌,在光阴的故事里,听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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