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木易枯茙
窗户微微开着,放在壁沿的炉子里冒出一股青白色的烟雾,直直地向那狭窄的窗缝窜去;早晨的太阳已照得人刺眼,只有隔着窗,那光线又好像一个远来的客人,纵是那豪爽的东北人,怕此刻也该稍息那股霸气,又有那缕烟雾纱帐似的修饰,阳光才更显得温柔。
然而毕竟已经入冬,暖光固然暧昧,却丝毫不减这寒瑟的意味。
炉子是普通的三角蜂窝炉,架上放一只不锈钢罐,罐子里的草药汁已经煮沸。草药的气味已弥漫了整个屋子——苦涩的淡淡的香。
我倒钟情这清雅的气味,常常在这般气味里为自己营造亭台楼阁,颇多古朴素雅,又有清池碧荷,生命的意趣甚浓。这番想像辅之以中药之气,确是身临其境,常常能在那梦的古石桥边偶遇一个江南女子,秀丽端庄,无声息中,只有凝眸一笑,会意无穷啊。
美丽的邂逅!
也便常常给我以致静之美,新的一天往往在这般平静悠然中开始,也确是一番闲适的乐趣。
这草药方子是杭城一位名中医所开,茯苓、仙灵脾、川芎、枸杞、威灵仙、淮山药、丹参、狗脊、伸筋草、浮小麦、丹皮、米仁、红枣,再合一贴自开处方,一贴四煎,分二日服用。我素来身子弱,又患腿疾,这倒不是我今日能够在家安心休养的缘由。
我常为些琐事牵动了情绪,身心疲惫,工作时又不得片刻安宁,心境自然一天不如一天,到后来终于爆发,抑郁不已。
倒从不担心腿疾会碍我什么事。只是原本平静的心一天比一天不安,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才觉得真有休养一番的必要了。“休养”一番,也真是要在“修养”上作一番自我的调整与提升。
病在身,也在心。
每日能咀嚼着那古书上才有的淡雅之气,坐在一旁写字,自然也多些舒展的意味,气若游丝,倒不是幻想。这样安坐下来,是更能汇聚精力的,经常写到我忘却了时间,以致乱了原先的安排。但又是乱而不乱,就如热恋中的青年,怎能忍心去责备打扰了他的女孩。更多时候,会有即刻的调节,不致真的乱了方寸。
我倒常觉得那时候的朝阳似未曾见过,却又教人觉着亲近;虽有那一缕烟雾的缠绵,大概,朦胧中更有那羞涩的美。那样,太阳也似乎成了我的恋人,朝升有一股欣欣的动力。多少,精神的力量令人惊讶。
既已入冬,我又不愿意多添一件衣裳,把身子裹得滚滚的毕竟麻烦,行动也大不方便。所以常坐着瑟瑟发抖,这一抖,抖得牙齿“咯咯”作响,对那周遭的空气,便真该有“咀嚼”的滋味了。不过这又不觉教人想起某些艰苦朴素的作风来,心中倒有些得意,我也是在体味这苦中之乐呀。
七贴中药,自然还见不出什么明显的疗效来,就如我对医生说的,倒是这心绪的起伏波动……比如,我终于静坐下来,饶有情致地写下了这么一篇至少言辞还不致激烈的拙文。甚喜,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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