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了,大约十多年前吧,父亲专门去县城的南关赶大集,去卖苗木的地方买回了一棵小柿子树苗,因为我的母亲喜欢吃柿子。
对柿子父亲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他只是跟着母亲吃点儿。我和弟弟都不吃鲜柿子,却喜欢吃柿饼。秋天柿子上市的时候,母亲去赶邻村的集偶尔会为自己买几个硬硬的橙黄柿子吃。
有时候她回到家直接洗洗吃硬柿子,有时候她把柿子和苹果一起放在藤编圆笸箩里“烘”,等几天后柿子变软再吃。看着干活劳累后的母亲舒服地坐在小矮凳上一边休息,一边香甜地吃着柿子时,尤其是吃着变软变红的柿子时,觉得她吃得真是馋人啊!她喜欢吃甜和香的东西!
就在某一年,问父亲是哪一年,他还没有我记得清楚,总之是他买回来一棵小柿子树苗。他说这是一棵日本柿子,结出来的柿子扁圆,长得比一般的柿子大得多,用不着和苹果放在一起“烘”,摘下来放放软了就可以吃。我在超市里看到外形一样的柿子包装上标注名称是“巧克力柿子”。
他先是把这棵小柿子树苗爱惜地种在了院子里,后来听别人说种在家里不好,他又移栽到了街门西面的南院墙外,离着南院墙一米多的距离。
这棵小柿子树苗刚买回来时,一米多高,只有一根主干,主干直径一厘米多点。
父亲买回了它,自然平日的浇水、管理也归他管,家里其他人偶尔心不在焉地听一下他“汇报”这棵小柿子树苗的长势,比如长高了长粗了多少,又新发出了几根树枝;偶尔正逢他在南院墙外忙碌的时候,拗不过他的招呼,过去看一眼这棵小柿子树苗,然后敷衍地答应着,再然后无感地走开。
当然,母亲是家中除父亲之外,对这棵小柿子树苗第二个上心的人。
在我的印象中,这棵小柿子树苗最初长得很缓慢,几年后好不容易才开始结柿子,但是结得很少,一年就结几个柿子。
记得有一年挺大的树冠上终于结了五六个扁圆大柿子,虽然结得少,但一个个大扁柿子真大,拿在平摊开的手掌里一个橙黄柿子有大半个手掌大,两个就一斤多了。
因为疏忽,结果一个熟透了的橙红柿子在枝头上被鸟“叨”(啄)了,母亲好一顿可惜,遂吩咐着父亲赶紧把剩下的柿子摘了下来。
摘下来绿黄、橙黄的硬柿子发生着奇妙的变化,,颜色越来越好看,脆硬的果肉越来越软。过些日子就变得像落日一样红,而且软软的。有多么软呢,那一层光滑发亮的纤薄外皮稍微一碰就会裂开一道缝,清亮的甜柿肉汁就会流出来。所以得非常小心地拿着,最好用手掌托着。
母亲最喜欢吃变红变软的柿子了,柿肉变得比沙瓤还绵软细腻,透明发着亮光像果冻但比果冻口感还好,汁水丰盈,非常甜蜜。看她吸溜吸溜地吃着,吃得非常享受,嘴唇周围还粘上了沙沙的柿肉,我看得很馋,却本能地拒绝吃!
知道我和弟弟不喜欢吃鲜柿子,从小到大母亲都是给我们俩买柿饼子吃。买好了,等我们俩回家了,高兴地说:“我买的柿饼子,吃不吃?我去拿去!”她拿来后我们俩至多吃一个就够了。母亲也喜欢吃柿饼,但也只是在临春节时少买些吃。
南院墙外的小柿子树苗一年一年地长高了,树冠渐渐比墙头还高,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像山尖似的树冠顶部。主干也一年一年地长粗了,如今直径已经有十多厘米了。主干上长出了很多粗细长短形状不一的树枝,使得整个树冠越来越宽大,越来越丰满漂亮。
挺立的南院墙限制了它向北生长,于是它的树枝向东向西向南伸展,树冠和主干向南倾斜过来很明显。
十年前母亲过世后,父亲跟随我在县城居住,村里的老家渐渐便住的少了。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或更多日子,我和父亲才能回家一趟看看。对这棵柿子树,更是忽略了,基本上就是自己看着长吧!
有时候秋天回家晚了,树上的柿子都熟透落光了。有时候父亲回家碰巧看到树上还剩了几个,就赶紧摘下来带回城里,放软了他自己慢慢吃掉。当然,树上熟透了的柿子鸟儿也非常喜欢吃,它们专挑变红变软的吃,这些年来也没少吃。
有一年父亲告诉我树上结了二十多个柿子,他摘下来大部分都送人了,只带回了几个。
去年秋天我回家的时候,只见到了树顶上还有一个橙红柿子,我久久地瞅着,沉醉地欣赏着,第一次感到非常亲切,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园之美!
今年柿子树上结的柿子格外多,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去年没有结多少柿子。所以今年就结得多吗?
8月23号我回老家的时候,骑着电动车离街门口十多米远的时候,目光就不由得被柿子树吸引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柿子树上结了这么多沉甸甸的绿柿子,压得树冠深深地向南垂着头,很明显看出树枝被压得垂了下来。
今年闰六月,夏天高温持续了一个多月,立秋后下雨很频繁,而且雨下得很滋润,大地和植物吸收得好,雨量太充沛了。依我看,这么多年,今年这棵柿子树迎来了结果大爆发吧!它一直在默默地积蓄营养和力量吧!
10月3号中午一点半钟回到老家时,同样隔着十多米远我的目光禁不住被柿子树深深吸引了。树冠上是大大小小结得很密的柿子,黄绿的、橙色的、红色的,在绿叶的衬托下色彩明丽,一幅典型的丰收图。
我激动地近前看,一个个外皮光滑的大扁圆柿子在枝头上闪着光,似在逗引着我:“快来摘我啊!快来吃我啊!我又脆又甜呢!”树下草丛中落了不少变红变软的柿子,摔得稀烂一滩,橙黄色如果冻般的果肉汁水四溅,引来了不少小虫子。粗略一看,树上的柿子有二三百个。
我站着摘了几个硬硬的橙黄柿子,又小心地摘了四个稀软的橙红柿子,用塑料袋装着送给了坐在西面屋山墙下的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妇。我告诉他们先吃软的,硬的放放再吃。过了一会儿,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又嘱咐他们不能和蟹子一起吃。
一个橙黄的小扁圆柿子垂得很低,就垂在我眼前,特别可爱。柿子皮表面还有薄薄的一层白粉,像年轻姑娘脸上敷了一层粉,一擦就没有了。我摩挲着这个圆润的柿子爱不释手,一开始还舍不得摘,后来想想还是摘了吧!
这么多的柿子,单凭我一个人摘很困难,更何况有的柿子还在高处的树枝上。父亲扛来了木梯,靠在主干上和南墙上。他摘,我在下面接着,同时扶牢木梯。
摘的过程中,不时有软烂的橙红柿子落下来摔碎,真是应了“果熟蒂落”了!虽然可惜,但没有办法。有的橙红柿子在树下看着很好,其实已经被鸟儿啄了,只得放弃,让它们吃吧!
我兴奋地两手拿着柿子,几个几个地往街门前水泥地上放,很快就摘了几十个,有的柿子连枝带叶的很美,真是新鲜
一个卖盐的七十多岁的老人骑着三轮电动车过来了,我问他要不要柿子吃,一开始他说自己血糖高不敢吃不要。结果他尝了一个软烂的橙红柿子后,直呼好吃。
父亲就让他把摘下来的橙红柿子都拿走了,又给了他几个硬柿子,一共有二十多个。我担心他吃得太多不好,他反而说吃几个没关系。好吧!他临走时我不放心又嘱咐他一次不能吃太多,回家分分吃。
把容易摘的树枝上的柿子摘了一些后,其实摘了也就一小半。父亲说:“先摘这些吧!”这么多柿子也吃不完啊!于是父亲就用塑料袋装了四兜送给村里关系不错的人家。加上我送给西面那对老夫妇和卖盐的老人,送出去七八十个柿子。
摘了一部分柿子以后,树冠的压力减轻了一些,向南倾斜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明显这棵树直起了一点儿腰。
10月4号上午接着摘柿子,因为下一趟回老家不知什么时候,万一回家晚了变红变软落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和父亲尽力摘,还用上了长木把的二齿钩,又摘了一摊,数了一下有一百一十多个。为了摘柿子用力往下拽树枝,一根向南的大树枝还被父亲拽断了。
到了最后,有的地方的柿子实在够不着了,父亲说“算了!”我看看,树冠上粗略估计还剩了二十多个。尤其是在树冠顶上的那些柿子颜色真漂亮,长得真好,可就是够不着,只能“望柿兴叹”啊!只得安慰自己留给鸟儿吃,或者是蓝天白云背景下很美的风景!
这棵柿子树今年结了有二百多个柿子,算上掉落的,三百个是有了。父亲笃定地说:“今年结这么多,明年就结得少了。”我也希望明年这棵柿子树歇一歇,不然太累了!
摘下来的柿子装了满满一保温箱和一大手提袋,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真切体验到了丰收的喜悦!虽然我还是一个鲜柿子也不吃,但丝毫不影响我对它们的喜爱。
满怀着欣喜拿一个硬硬的橙色柿子在手,摩挲着它光滑的外皮,禁不住送到鼻子边闻嗅一下它的味道,似乎没有什么味道。
小心地拿一个开始变软的橙色柿子在手,小心翼翼地按压着表面,外皮绷得很紧,会变得越来越薄,里面充盈着橙黄晶亮的软烂果肉和蜜甜的汁水,吃一口是多么地满足!
我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依然在世,看到今年这棵柿树的大丰收。我想象着,站在秋阳下的她,满脸笑容,仰看着满树金黄色、红色的大扁圆柿子,该是多么地欣慰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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