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正热舞拉丁的妈妈电话召回女儿:“明天说有日报记者来采访我和你爸,我们是第一批支边青年,以前当过劳模,上过报纸,被推荐成典型了,外面还不知道我们离婚呢,你说这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作秀嘛,这可是政治任务。
爸爸被急召回来,他也接到了报社记者的采访通知,为了做好采访,他西装皮鞋,又理了发,官架子也回来了,不再像前段日子的孤魂野鬼。他神采奕奕回到家,迟疑的问黄妈:“明天记者一早就来。我从嫣嫣她叔那儿赶过来,只怕来不及……”
“那你住一晚吧!女儿说了,不过是作秀,谁叫这是政治任务。” 黄妈冷冷地说。
爸爸喉咙响了一下,有火苗往上窜,但还是忍住了。
这晚,妈妈打扮的很招摇,出去玩到半夜。爸爸眼睛瞪得鼓鼓的,强忍着没有发作。
“爸,你在吃醋吗?”黄嫣打趣地问。
“哼,都是人家吃我的醋,你爸年轻时迷人得很呢!”他把手上的报纸狠狠抖了抖。
“可你现在毕竟不年轻了。” 黄嫣毫不留情。
爸爸眼睛抬了抬,有点挫败。
那个记者姓高,是名男同志。他一进门,爸爸妈妈一个上茶一个让烟,默契十足。采访时,两人并排而坐,一派和谐场面。
“听说您二位是一起参加支边的,还是自由恋爱,能说说当年的经历吗?” 高记者轻车熟路的开始了采访。
“嘿嘿,当年本来我们没分到一个队,是我主动要求调过来的,因为小华在那里。” 小华是黄妈的小名,这样被黄爸甜甜的说出来,黄妈脸上溢满了幸福。
“那这么多年走过来,一定遇到过坎坷风雨,你们是怎么度过的?”高记者继续他的采访。
妈妈说:“哪家夫妻不吵架?只要还有感情能过下去,就要好好过,我这人心直口快嘴巴毒,我家老头子总是让着我。”
“我以前老忙工作忽略了家庭,小华可是付出了不少,现在退休在家,也没能回报一下,实在是惭愧啊!”黄爸也说的动情。
妈妈配合,“男人忙事业也是没办法,记得有一回我生病,老头子都打算卖掉房子凑手术费,幸好经过复查没那么严重,这么多年他一直要求吃淡的,怕我内脏会受损伤,其实他是四川人,口味很重的。”
“我当年去乡下蹲点,我父亲病了,是小华守在他身边照顾直到送终,我有时候回来晚了,她一整夜都不睡……”黄爸有点哽咽着。
“我们是夫妻嘛,说些高兴的,别叫高记者笑话了。”妈妈深情起来,手情不自禁的握住了爸爸的手。
两个小时的采访结束后,高记者起身告辞。两个老人一直把他送到过道门口。
黄嫣从拐弯处一把捉住高记者,问:“小军,采访的怎么样?”
“你爸妈挺好啊,一点也不像吵架吵了几十年的冤家。”高记者说。
这个男人,就是才从广播电台调到报社工作的黄嫣的男友高军,要不是爸爸妈妈吵架,也早见过了面,今天以这种方式见面全是黄嫣的安排,父母是有身份的人,都要面子,他们一定会对记者秀恩爱,有时假戏真秀也能秀出恩情来。
黄嫣翻看采访的本子,想不到在母亲眼里,父亲有这么多优点,在父亲心中,母亲做了那么多牺牲,怎么之前都看不到呢?如果不是这回分居,不是记者采访勾起他们的往事,可能一直都没留意过彼此付出的爱。
黄嫣回家时,屋内飘满了久违的菜香,爸爸难得系上了围裙。妈妈不动声色的说:“你爸腰痛病犯了,回家住几天。”
黄嫣捂嘴没敢笑,她悄悄从自己卧室床下的皮箱里摸出两个红本来,看一看又赶紧收起来。那是她藏起来的父母结婚证,她还要继续藏下去,藏到哪天她也不知道。或许要爸妈真正明白,其实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到那时才会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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