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路过大厅,正巧看到一个没有被及时接走的小女孩被保安安置在图书角读书。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基本每天都会有孩子被安置在那里,一边阅读,一边等待家长。我也习以为常。
吃完饭归来,经过大厅,我看到了窗前伫立着的小小身影。很明显,还是那个我去吃饭时看到的小女孩。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向外望着。
而此时的窗外,天已经黑了,平时还会有零星灯光,今天没有,一点都没有。学校停电了。属于学校区域的任何一处,都没有可爱的光,大厅里也是。
我猜想,小女孩一定难过得想哭。她在一个偌大的空间里,孤独地等待,等待一个不知道何时能到来的亲人,接她回家。
等了好久,没有人来,于是,她只好站在窗前,焦急地向外看。她不错过任何一个瞬间去搜索,希望能搜索到她熟悉的身影,然而,始终搜索不到。
这个时候的小女孩,经受的一定不仅仅是没有及时回家的不安,还有黑暗带给她的无法丈量的恐惧。
这种不安和恐惧,我是有深刻体会的。
小时候,因为一时的冲动,我决定住在亲戚家。亲戚家没有小朋友,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各种优待。本来这一切都挺好的,但是,每到傍晚,我就开始忧伤起来,无限的忧伤。我感觉自己似乎被家里人抛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感觉随着夜色的加深而不断加重。眼看着夜色笼罩大地,我知道肯定是回不去了,于是只好绝望地、心怀恐惧地、含着泪水,睡去。而到第二天,阳光重现人间,我又会忘记昨日的忧伤,没心没肺地玩闹,直到又一次黄昏到来,忧伤再一次侵蚀我的内心,我继续看着夜色笼罩大地,继续绝望地、心怀恐惧地、含着泪水,睡去。
这种在夜里不能回家的不安和恐惧,对于我,是刻骨铭心的。对于比当时的我还小的孩子,我想也一定如此。
小女孩一定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已经经由她穿越回了我的小时候;她也一定不知道,本来背着书包准备离开的我,决定留下来,陪她,直到有人把她接走。
这一切在我的内心发生的时候,她还孤零零地站在窗前,默默地望着窗外,痴痴地等。
此时的天更黑了,大厅里的黑暗,把小女孩浓缩成了一个黑影。
我走上前去,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家长还没来接呀,上几年级呀,家住哪里呀……她忧伤地回答了我,话里带着哭腔,小嘴巴撅着,眼睛里大概还有努力控制住的想流却没有流下的泪水。
然后,我就尽量用能够让她感到温暖和安慰的语气说道:“没关系,我来陪你!你找本喜欢的书,我给你讲故事吧!”说着,我打开手机灯。
小女孩点了点头,稍微放松了些。她借着灯光,拿了一本书架上的书,坐下,就开始指着读了。我也坐直了身子,准备施展讲故事的本领。
可惜的是,可惜的是,刚读了个题目,她的家人就来了。
她的家人匆匆忙忙地叫她拿上书包回家。
我也赶紧关了手机灯,离开。
我们先后走出了校门,默默地各奔东西,就像从没有对过话,从没有准备一起享受一个故事一样。
走着走着,我听到远方传来小女孩的歌声,那么喜悦,那么欢乐。
我也不自觉地跟着欢乐起来了。
夜深了,那个站在窗前向外凝望的小女孩回家了。
我也回家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