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站在林荫小道的尽头,摇着扇,漂亮的桃花眼微阖着,渲染的红妆被清晨的雾气模糊了,平添几分空灵。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当她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时,也常穿着红衣在山野树林里和一群小孩儿嬉笑玩闹。只不过是更孩子气些的桃红色,在一天的玩闹后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女孩的娘因为这样顽皮的她也生了不少闷气。
一天清晨,女孩又穿着那件红裙出门了,但这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的红裙也是母亲辛劳半月的成果,裙摆处绣着闪亮夺目的金翎。
她娘说,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也就是十六岁诞辰。也是年纪该许人家了。
女孩对此却毫不在意,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养孩子。”转头就溜出了家门。
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大早上的,街上车水马龙,但她身后那群跟屁虫却都消失了。
大家都长大了,都有了各自的心思。该成亲的成亲,该继承祖业的继承祖业,到现在还不着调的也就她了。
毕竟家里的条件也优越,没体会过人间疾苦,更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上。本该是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如今反倒成了个混世魔王。
在巷尾,一个穿着白衣一脸穷酸样的书生在卖他的字画,大多是山水画,偶有几张字帖,也都没按印,想来他也没有印章。字画的水平嘛,也就一般般,说难看是算不上,但也难登大雅之堂。
女孩逛着逛着就到了他的摊位前,她不像别的人对他的画挑挑拣拣评头论足,而是紧紧盯着跟前低着头的少年书生。
这书生,竟有一副极为俊俏的容貌。刀刻的眉,水墨画的眼,朱唇不染自红,活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你真好看。”盯着盯着她就不自觉夸赞出口。
少年一愣,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绯红。
“谢谢,你也很好看。”少年小声说。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了。她看上了他的一幅画,是盛开的桃花,他的桃花不是粉的,是烈阳般的火红,炽热耀眼。他说,这是他心中的桃花。
就像他死去的父母的热烈爱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他心中的桃花,不是柔嫩而没有骨肉的,就像他心中的妻子,应当是火热耀眼,不需要藏在家里,是一团火,有血有肉。
回到现在,年已二十有余的女子身穿红色嫁衣,他们的婚礼很简单,以天为媒,身后的桃花就是见证。
女子的父母不允许她嫁给这样穷酸的书生,她便离了家,追随自己的爱情。可能是有些冲动,年少轻狂,但这是她的选择。
少年起初不愿,说什么娶为妻,奔为妾,百般推脱,不能让她受委屈。
她也是强悍,直接堵了他的嘴,眼盯着他的脸越来越红。
“你不愿意娶我为妻?!”
“不是…不是…”少年呼吸急促,耳根都红透了。
“那不就得了。”女子一撅嘴,说得理直气壮。他见状也只得无奈服软,水墨描绘的眼在这一刹,洒满了星光。
这个婚礼上,只有他们和身后盛开的桃花,却丝毫不显孤寂。
身穿红色嫁衣的少女静静站着,裙摆处的金翎这回却不像她娘亲绣的那般精巧。裙边的金翎出自少年之手,很少见吧,男子绣花。他家本就贫寒,自己缝补衣服也是家常便饭,但这技术嘛当然也不敢恭维。
这份心意却让少女感动了好些天呢。可能裙子不够漂亮,但少女本就容貌动人,素衣白衫也能穿成清丽脱俗。
此时她的眸中沁着水,望着前面缓缓走来的同样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
他的脸红红的,不输身后的桃花半分,手紧张地捏着衣袖,看着眼前的未来妻子,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
这几步路并不长,却像走完了他们之前的所有甜蜜。
他们后来的日子说平淡也平淡,说浪漫也浪漫。
他考中了进士,当了个小县官,也受一方百姓称赞。
女子的父母后来也接受了他们的婚姻,在大家大院里举行了一次正式的婚礼。
长长的黑发一梳梳到尾,铁打的她都不禁哭出了声,穿上母亲亲手制作的嫁衣,一针一线都细致温暖,裙摆处的孔雀更是活灵活现,像极了他们的爱情。
这一回,他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成了亲,院子里还未长成的桃花苗将会记载他们的未来。
已不再年少的二人眼中只有彼此,眼中的光亮却亦如当年初见。
婚后的她也是那般孩子心性,全然不像诗中所言。他说,我心中的桃花,就该是她这样的热烈,不会做家务又如何,我会就够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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