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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十一)

花瓶(十一)

作者: 申学兵 | 来源:发表于2018-08-03 20:31 被阅读47次

11、一撮毛拍桌大叫:“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胡喷大粪,你们这是什么行为知道吗?你们这是在阻挠警察执行公务,是犯法的!我有权力拘留你们!”

看着色厉内荏的一撮毛毫无形象的咆哮,我眼里似乎看见了一条疯狗。胖婆娘夫妇为我出头,我心中很是感激,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三四个月的相处,便是一块冰冷的石头都会捂得暖了,胖婆娘为人虽然吝啬小气,相处的时候我明讽暗嘲说她骂她,却只是无聊时寻开心的玩笑,我闲时为她看守旅社,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感情终如春天的小草慢慢滋生,女人只要不是凉薄到极点的比男人更多仗义之心,所以看到不平的事最先出头的往往是女人。我自然不能让胖婆娘受委屈,便对一撮毛说:“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有本事继续冲我来!”

赵德平拉住了自己的女人,对一撮毛说:“你不要大帽子压人,我们只是看不惯你仗势欺人的丑恶行径!法治社会拉帮结派、栽赃陷害这一套是行不通的!你们今天这样对待申学斌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心里有数,我会向上面好好反映的!”说完拉着胖婆娘夺门而出,貌似有点雷声大雨点小草草收兵的感觉。而一撮毛经胖婆娘一番大闹已失去了继续整我的心情,喊了两个手下,说要把我关进拘留室里。我瞪着一撮毛鄙夷道:“你这是非法拘禁知道吗?你连一点法律常识都不懂?我真替你悲哀!”

“你好好替你自己悲哀吧!臭瘪三!”一撮毛如疯狗般狂吠着。

拘留室并不在这幢古色古香的建筑里,两个警察押着我走出派出所又前行近一公里的距离来到堡里河边的一个山坡旁,山坡上树木森森,笼在漫天的阴雨里有几分恐怖的意味,靠河的方向有两间用青石砌成的屋子,屋顶是混泥土结构,屋子矮小,不到两米,每间开着一个小窗,一尺多大,镶着钢筋,一扇门,木制,门板都已残破,手指宽的缝,一扇门的木板断了一截,可以伸出一个头去,一警打开左边屋的门,把我狠狠的推了进去。随即上锁,离去。

我站在窄小的屋里,头差一点就要碰到屋顶,屋内一角摊着一层稻草,稻草被水浸湿,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尿骚味,窗口下摆一张粗糙的木凳,上面有一只塑料碗,碗中堆半碗绿霉,地上全是水迹,无立脚之干处。我静静站着,处此境地,想着无妄之罪从天而降,自己举目无亲,举告无门,一时悲从中来,不禁泪落。屋外风雨如磐,和着堡里河水的喧嚣、山林的啸叫奏着一首悱恻伤感的曲。我孤零零的呆在这个远离人群的小屋里,如被整个世界所抛弃。回想三四个月来辛苦历尽,韶光虚度却无分钱进袋,真是何苦来哉!如果还是跟着姐夫跑江湖,三四个月起码赚到了一两千。或是听曾艳华的话和她到东莞开眼镜店怎又会落到如此的境地?即便是呆在老家孝顺父母,耕着那几亩田地,闲时写诗写小说也比这种日子好过多多吧!为什么自己要到堡里来呢?是根子里的好逸恶劳,贪慕虚荣的思想在作祟吧!可自己得到了什么?戴着手铐、身陷囹圄,这就是堡里三四个月累死累活的回报吗?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胖婆娘唤我的声音,我从门缝里看去,只见胖婆娘提着一个塑料袋蹒跚走来,雨已停,胖婆娘腋下夹着一把失去用武之地的雨伞,天色已转明亮,天边日光泼洒,已有转晴的趋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作答:“你个憨胖子叫魂啊,我还没死呢,在这呢!”

胖婆娘闻声走到门前,口中骂骂咧咧:“你个背时短命的,我还以为你被鬼扯了去,还会笑,看来没死哈。”

“你这个胖猪都没死,我怎么会走到你前面呢?你放心,你死了我保证帮你家那个武大郎找个潘金莲,让你在阴间也不得安宁。”望着从门缝里越来越近的那张臃肿的脸,我觉得特别的亲切。又问:“一撮毛那杂种后来没找你的麻烦吧?!”

胖婆娘呸了一声哈哈乐道:“他找我的麻烦?你没看到我先前骂他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就一怂蛋,在你们外地人面前抖抖威风还差不多,敢惹老娘,我再生养他一次差不多,你不要怕,我家那砍头的现在向上面反映呢!派出所所长和政委去桂林开会了,山中无老虎,一撮毛这个臭猴子才敢称一下大王,一个付所,屁都不是,还敢在我家面前嚣张,我家那个拔根卵毛都比他眉毛粗!他不就仗着他姐夫是县政法委的书记吗?一个合同工转了正不出奇还当了付所长!他姐夫那狗日的也不是个东西!屁股上面肯定坐满了屎,我就不信上面领导的眼全瞎了,总有一天扯出萝卜拔出泥,把这些坏蛋一锅端了!”

我笑着制住胖婆娘,三四个月来第一次喊了她一声胖姐:“胖姐,这些没根没叶的话和我说说就算了,不要到外面说,被他们知道会追究你法律责任的。”

胖姐毫不在乎的打了声哈哈:“我等着他们找来呢,一撮毛违法乱纪的事我家那个一笔笔的都给他记着呢,就差找一个机会捅上去呢!短命鬼头一次叫我姐哈,好听,再叫一声,不枉姐挂念着你给你送饭哩。”胖姐打开塑料袋端出一个大瓷碗来,雪白的大米饭,堆成山样的青椒炒肉,扯跟菜,一看就让我食欲大开。可看到自己腕上的手烤又作难了,就说:“胖姐,我还戴着铐子呢,怎么吃?难道你喂我?”

胖姐拍了下大腿懊恼说:“哎呀,你看姐这记性,怎么忘了这个呢?!”边说边从裤袋里摸出把手铐钥匙,命令我把手从断了块门板的孔里伸出来,一番摸摸索索的打开了铐子,她拿着手铐狠狠的丢在地上再重重踩了几脚,犹自余怒不休,冲着手铐啐了几口方罢。我从门洞里接过饭站着狼吞虎咽起来,胖姐则在门外娓娓道着今早发生的事,大约是八点多钟(应该是我去吃早点的时候,王某和着两个镇干部,五个警察,还有十来个应该是相熟的乡邻一起进旅社找我,在楼上找了一圈没发现我就决定在登记室里守株待兔。胖姐看着不对劲就想到外面找到我知会一声,姓王的发现后竟共那几个乡邻将胖姐用绳子捆了,嘴里还塞了毛巾,那几个警察和镇干部看而不见,一个镇干部还伸起大拇指赞王聪明,气得胖姐差点吐血,还好赵德平九点钟上完夜班回来发现得早,不然胖姐肯定要气昏,两人在家商量一番决定报仇,当即喊了赵德平和胖姐家的一二十个兄弟亲戚,找到王国庆狠狠地收拾了一阵,又找了那两个镇干部一圈,那两人大概听到风声躲了,后来才跑到派出所……。我一边吃饭,一边听着胖姐说着,心中因胖姐对自己的照拂和关怀而深深感动,泪腺重新潮涌,眼泪啪啪掉进碗里被我吞下,口里不感苦涩,反觉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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