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是著名的俄国作家,有人说,“假如俄国人都没了,凭契诃夫的小说和戏剧中创造出的各种人物,就可以复制出整个的俄国人。”这样的作家要同时代的我国很难找到,只有鲁迅的小说可以和他匹敌。
《带阁楼的房子》是契诃夫晚期的有名的短篇小说之一,几乎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情节,故事很简章,一个画家去乡村租房子,在乡间结识了住着带阁楼房子的两姐妹,她俩属于上流社会,非常有教养。姐姐莉季娅,在地方自治局开办的学校里做一名教师,除了教育工作之外,还积极地参与改良地方自治局的工作,为筹办图书馆和医疗室而努力。妹妹是个爱读书的姑娘,大部分时间用于读书。画家对姐姐改良社会的理念不认同,认为只有大力发展科学和艺术,把农民的精神从枷锁中解放出来,才能起作用,于是和姐姐发生了思想上的冲突。姐姐看不起风景画家的夸夸其谈,阻止了妹妹和画家的恋爱。
这篇小说创作于1895年,当时的俄国是农奴制社会,农奴的生活受到无情的剥削,生活苦不堪言,激进的改良主义青年代表莉季娅,满腔热情投入到公共事业之中,从教育、医疗等小事做起,为改善农奴生活而努力。画家作为贵族阶级艺术家的代表,觉得戴着枷锁的农奴,多识几个字,少生几次病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从精神上解放出来,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救。
这篇小说让我想起鲁迅,鲁迅到日本留学,学的是医学,他从幻灯片中看到日本人屠杀中国人,却有许多中国人麻木地围观,决定弃医从文。他说:“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中不必以为不幸的。”他认为改变国人的精神的,首先是文学和艺术。鲁迅创作的小说《药》就是为改变中国人之精神寻找灵药,脱离群众的改良革命的这种药,就像庸医的人血馒头,无法医治痨病,只有找到打开群众精神枷锁的小花,才是有希望的药。
契诃夫寻找的药是一组精神和物质的结合体。姐姐的改良主义实干措施,画家的科学和艺术的发展方向,两者结合起来,才是小说表达出的真正思想。
小说塑造的两姐妹,从外表到言行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印象深刻。
门口站着两个姑娘。其中年纪大一点的那个,生得苗条,苍白,很美,头上的栗色密发蓬蓬松松,长着一张倔强的小嘴,神态严峻,看也不看我。另一个还十分年轻,不过十七八岁,也苗条而苍白,生一张大嘴和一双大眼睛,看见我路过就惊奇地瞧着我,说了句英国话,神情忸怩。
姐妹俩一出场,一个神态严峻,看都不看我,一个惊奇地看我,神情忸怩。这样就引出两条情节线,和姐姐的思想线,和妹妹的感情线。两条主线延伸纠缠,使文章丰满有趣味。如果只有姐姐这条线,看起来就像思想小说,干巴巴的不能吸引人。如果只有妹妹这条线,会落入庸俗的爱情小说,两条线交错进行,才成为艺术性和思想性融合在一起的著名小说。
小说的写景为主题服务,作者着力描写走向见到带阁楼房子的路边风景。
太阳已经在落下去,黄昏的阴影在开花的黑麦地里铺开来。有两行老云杉立在那儿,栽得很密,生得很高,好比两堵连绵不断的墙,夹出一条幽暗而美丽的林荫道。我轻巧地越过一道栅栏,顺着那条林荫道走去,地上盖着云杉的针叶,有一俄寸厚,走起来滑脚。那儿安静而阴暗,只有树梢高处有的地方颤抖着明亮的金光,蜘蛛网上闪着虹彩。空中有一股针叶的气味,浓得叫人透不出气来。后来我拐一个弯,走上一条两旁是椴树的长林荫道。这儿也荒凉而古老,去年的树叶悲伤地在我的脚下沙沙响。树木之间的昏光里隐藏着阴影。右边古老的果园中有一只金莺用微弱的嗓音不起劲地歌唱,它一定也老了。可是后来椴树林也到了尽头,我走过一所有露台而且带阁楼的白房子。
“太阳下去的黄昏,幽暗的林荫道,一俄寸厚的落叶,气味浓得叫人透不过气来,荒凉而古老,树叶悲伤地在我脚下沙沙响,金莺用微弱的嗓音不起劲地唱,它一定也老了。”这些用词透着悲伤,忧郁,荒凉,衰老,他描写的既可能是实境,而更多的是表达当时俄国的社会背景,在画家的眼里就是腐败没落,像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非得改变不可了。
画家和妹妹在一起散步,采蘑菇,谈艺术,妹妹希望画家把她领到永恒和美的领域里去,领到高一等的世界里去。由于妹妹读书广泛,眼界开阔,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和画家思想上有共鸣,感情上更融洽,两人之间产生了爱情。当画家和姐姐发生冲突,妹妹送画家走时,已是晚上。
“村子里大家都睡了,”我对她说,极力在黑地里看清她的脸,见到一对悲伤的黑眼睛瞧着我,“酒店老板和偷马贼都安然地睡了,而我们这些上流人却互相生气,争吵不休。”
大家都沉睡在黑夜里,而清醒的上流知识分子却在争论不休。一语两关,就像鲁迅形容的铁屋子。“在铁屋子里,睡着了,然后慢慢的自己就会被憋死。 唤醒: 鲁迅把自己比喻成少有的几个醒过来的人,他不断的呐喊,希望冲出那个铁屋子,冲出那个麻木不仁的社会,并且希望通过呐喊唤醒所有沉睡的人,和他一起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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