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两个家庭中的关系,我家和小舅家,似乎都是女强男弱的样子。二大家明显男强女弱,其他邻居家多半也是这样子,多半也比较和谐。
记得当年高中吧,繁重的学习间隙,想到父母针尖对麦芒的样子,我就暗暗发誓,我要试着做个弱女子,不要像我妈那样强势。多少次想,要是我妈没那么厉害,她和我爸的关系会不会好点?可惜我是没看到。
2016年后半年和2017年,他俩在我那住。我曾教过妈妈怎么夸爸爸,她居然没学会。
早上爸爸买完菜回来,站在我房间门口,说,今天的菜新鲜又便宜,你看颜色多好。我说是啊,看着真新鲜,还这么便宜,你可真会买。但他不会去告诉我妈,因为我妈没任何反应。
后来趁我爸不在家,我就教我妈。结果怎么着?学了好几次,我妈做不出来。最后一次,我鼓励加强逼,她背对着我爸,说了一句,这菜怪新鲜。
而且绝无仅有的一次,后来她死活不说了。她教育我要夸赞别人,可到了我爸那,就是坚决不开口。
和我说起来,都是我爸对她不好的那些事儿。还说自己都包容我爸了,要不根本过不下去。
多年来,我用我妈的眼睛看我爸,也觉得我爸很多地方不好。可是漏下来的一些细节,我会疑惑,我爸好像也不是不懂生活的人啊。
很早时候,有一次他从外边回来,买了一根紫皮甘蔗。很长很粗,水分很足。那甘蔗成了记忆里我吃过最好吃的甘蔗。
初三那年秋天,他送病好后的我去上学。尝着路边墙上掉下来的酸枣很甜,他脱下那件常穿的深蓝色中山装铺在地上,给我打了很多枣。
每年大年初二做饭,烧大公鸡呀,炸鱼呀,弄小芹菜呀,后来给我说这说那,什么孝顺歌啊,买的韭菜不能吃,农药化肥太多,火腿肠不好,等等。
那次我们在小洼地里干活,爸爸唱了一首赞美妈妈的歌,我记得他唱得很好呢。我奶年龄大了,糊涂了,总往外跑。全家人都出去找她,我二妈就淡定地说,没事儿,有咱哥呢。我爸说,全家人都找不着,就他能找着。我爸说这事儿的时候特自豪。
那次傍晚,我俩从门口不远的坡上下来,我让爸爸看绚丽的晚霞。结果我爸笑着说,晚霞好看,能当饭吃吗?
每次升学考试,我爸都要去陪着我。怕我吃不好,影响考试。以前我也没觉得啥,毕竟那会儿我还用着我妈的眼睛。
初中时候,我是个绝不放过一个铅字的人。上厕所用的报纸一角,一定要看完那上面所有的字再用。
墙上贴的报纸,也要仔细读完。那次蒸馒头,我坐在灶间边烧火边看书。我爸看见了,黑着脸厉声要我以后不准看课外书。
我乖乖听话了,所以后来好长好长时间我都对课本没有好印象,也读不出来那些入选文章的感觉。
那些岁月里,为了妈妈能多一点开心,我听话懂事,我很早干家务,我努力学习。我哪怕不想吃了,也要听妈妈的话,吃半碗加了香菜的面条,再偷偷在邻居家背后空地上吐了。
甚至为了表达忠诚,我像妈妈一样,例假不准,婚姻不顺,面瘫,把一把好牌打烂。因为妈妈不幸福,我不可以偷偷幸福。
这老多年,拧巴着,痛苦着,难受着,不知道什么叫享受人生。哦不,这个有点奢侈了。确切地说,不知道什么叫快乐,自己感到快乐。
2019年以来,慢慢去学习,看书,觉察,看见自己内在的模式,慢慢地和妈妈爸爸剥离。慢慢明白,我深爱着他们,我用他们的标准评判自己。我身上既有他们的部分,也有自己。我慢慢溶解了那份极度渴望和他们不一样的感觉,允许自己还带着他们的模式。
我轻松了,我会给自己找乐子了,我能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了。我看见了爸妈的顽强和忍耐,还有他们的局限性。我看见了自己的柔软和坚强。
原来我不必像妈妈那样只有刚强而不暴露脆弱害怕柔软,也不必像爸爸那样黑着脸厉声说狠话来展示权威。
我既是他们的样子,又是我自己的样子。我是两者,我比这两者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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