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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总以为最美好的东西,都在远方。可当走遍了千山万水,才发现心头最难忘的,还是家乡的那一弯明月;就如尝过苦辣酸甜千百滋味后,味蕾深处仍念念不忘的,终是母亲亲手包的那一串粽子。
而母亲的手艺,皆来自外婆。
在我的记忆里,外婆的手一向很巧——小衣篮里各色彩线乱成一团,可经过外婆绣花针的调度,它们便能在衣服上、枕头上、鞋垫上,或开做一朵花,或飞成一只鸟;吃食也是,最最简单的烙面饼,除了面粉和水再加一点点白糖外,毫无华丽的配料,却能烙的松软酥脆,入口甜香——当然,这其中定包含了我爱吃的粽子。
可这世上并没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即便师承外婆,母亲和外婆所包的粽子仍有着些许的不同。最明显的,便先是二者的大小。
母亲所包三角大粽,分量足,个头大,通常吃上一个,我便饱的差不多了。而外婆总喜欢把粽子包的小小巧巧——摆在手上时,通常只有我的半个巴掌那么大,看着颇为秀气。我曾好奇过为什么她俩会包的一大一小,个头不一,外婆便告诉我道,在她小时候,世道还没彻底平定,各家各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连吃饱肚子都困难,包什么大粽子是想都不敢想的,只能选择把粽子包小点,意思意思解解馋。而到了母亲生活的年代,国家已基本安定,又正卯足了劲搞生产,奔发展,日子便稍稍好过了点,各家至少吃得饱饭了,也开始有余粮有心力,去做点一日三餐外的吃食,粽子便也开始像人们日益壮硕的身体一样,变得有份量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外婆和母亲的粽子之所以“燕瘦环肥”,乃是因为她们当时生活的环境有别。
而物质条件的差别除了影响粽子的大小,还影响了粽子的“内容”。外婆的粽子,馅料“大道至简”,除了糯米和几粒花生、一两颗红枣,便再没有别的可供挖掘的惊喜。而当年为了把粽子弄得可口些,外婆会摘来家门口的桂花晒干,要包粽子时,便佐之热水,化开白糖,将糯米浸泡在香香甜甜的桂花水里,如此这般,那粽子吃着便多了几分蘸白糖所不能有的幽香和甜蜜。而这是一个母亲在有限的条件下为家人所能创造的最甜蜜的滋味。我想我的母亲大概也是对这口回忆里的美好一直念念不忘,才会在甜咸口味的粽子里那般偏向甜口。
然随着生活越来越好,外婆的甜粽如今已不再用白糖,母亲用香甜顺滑的蜂蜜对兑桂花水,说是这样吃着口味更清甜,也更健康。又因我爱更吃咸口,母亲便在桂花蜜粽之外,包起了腊肉粽、排骨粽,那糯米蒸的软软糯糯,肉的香气与油脂浸润米饭,将米粒染得油亮丰润,再配着爽脆解腻的榨菜丝、梅菜干,每吃一口,总叫人幸福到了心里。母亲则一面吃着她的甜粽,一面感慨以前能吃上碗实在的大米饭,就算家里日子过得好了,可如今咱们连吃的粽子里都有肉,这要放在她小时候,她都不敢想。而我那时还小,只顾着埋头大吃,并不解为何对着一个粽子,母亲都能有感而发。直到懂事些,才明白一个小小的粽子,原来也能见证我们的生活。
从外婆当时那一穷二白的年代,到母亲所处的蓬勃发展的新时代,再到我如今生活的繁荣昌盛的21世纪,一切发生了太多改变。如今我远在他乡打拼,已不能常回去一尝母亲的手艺了,但幸当下交通便捷快递发达,每至端午前夕,我总能收到母亲寄来的粽子,每每剥开再度滚烫的粽子时,那一缕悠悠粽香,总能慰藉我漂泊异乡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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