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很远或是昨天
在这里或在对岸
长路辗转离合悲欢
人聚又人散
——《只要平凡》
1
六月底,两小儿放暑假,日日晚睡早起。
奈何吾已至而立之年,韶华不再,纵有一百二十斤肥硕之躯相抗,然昼夜颠倒者,周之三四,朝朝昏昏沉沉不能视日,夜夜辗辗转转梦不得成。
欲白日补觉,怎奈将眠未眠之时,总有嚎啕之声乍然袭来。吾惊坐起,冷汗出,膛中心跳,有如擂鼓,久久不能止息,七魄已然不全。
夜不得寐,日不成眠,久之,头痛欲裂,吾欲成魔,再见两小儿顿觉睚眦俱裂,犹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2
七月初,我逃难般携两小儿来娘家小住。
总觉得来到母亲这里,我就可以把孩子全然丢给母亲,开始我金枝玉叶般的生活了,可是母亲彼时所有的心绪都被即将出嫁的小妹给填满了。
七月上旬,来家里的人,断断续续,有问事儿的,随礼的,讨喜糖的,也有送祝福的,帮助母亲买新衣服,准备嫁妆,准备菜肴的。
父亲和母亲,广而告之天下,他们的小女儿要出嫁了。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发邀请信息时一字一言的斟酌,他写了删,删了写,郑重又小心谨慎。
有那么一刻,我是嫉妒妹妹的,嫉妒妹妹能让父亲如此费心劳神,只为一条简短的邀请信息,嫉妒妹妹竟然得父亲如此小心翼翼却又周全的呵护。
但也有那么一刻,我心疼如针扎——到底还有多少爱,如父亲彼时微弯的脊背,正襟危坐的郑重,是他正大光明给我们的却又不被我们知道和珍惜的。
我知道,父亲的每一丝慎重里都掩藏了他十分的心喜,万分的宠溺与万万分的不舍。
父亲宴请了他的同事,同学和好友,母亲也宴请了周围的邻居和亲朋。
七月中旬,小妹出嫁,婚礼上,我看见母亲猩红的眼眶和父亲转身时故作的潇洒。
这世上,除了死别,更多的是生离,尽管我们都无比抗拒,但别离这出戏,每时每刻都在天地间上演着,我们有时是观众,有时竟成了主角,身不由己。
3
七月下旬,老天开始下雨了。
七月二十日开始,济源暴雨,离娘家不远的山区,发生洪水灾害。
接着,西坪的小范接到撤离通知。
后来,郑州的芳芳在五号地铁死里逃生。
再后来,新乡的小秦说她那里已经沦陷,我们和她再联系上已经两天后了。
就在昨晚十二点,鹤壁的丽姐发来视频,她家的阳台大玻璃,也被台风给吹烂了,客厅乱七八糟。
今天上午,芳芳又说,郑州要进行全员核酸检测了。
今年,我们是否还能相聚。
暴雨之前,我们六个还在群里商量,已经相识十一年,毕业七年了,趁着孩子暑假,去郑州聚一聚,找个民宿,住在一个屋里,喝到昏天暗地,从宇宙洪荒聊到世界末日。
可穿越人海的脚步被天降洪雨以困,撇下牵挂放肆玩耍的轻盈被家园等待重建的沉重所取代,想象中她的笑声,她的牢骚也被胸前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哭声给凐没了。
我们都默契得不再提见面这件事,好像我们之前也没这么想过。
好像那几分钟的畅想,就是我们一起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
但我仍然坚信,不管当下,我们的生活有多么狼狈,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我们这群生过孩子的女人都不会被打倒,相反,我们还能用自己的双手,让生活在灾难中开出花朵。
有朝一日,待她们笑靥如花,若约再见,我定劈山填海以赴,不见不散,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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