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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她的时间一拖再拖,总以为她永远像我小时候一样,就在家门口等我,或者是我隔着院墙喊一声:“姨姥!姨姥!”她就会笑盈盈地打开大门,敞开怀抱。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每次出门都像搬家一样,两个孩子的奶瓶、奶粉、温开水、换洗衣物、玩具等满满一大包,所以我差不多快有一年没去看姨姥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是春节,孩子们都睡着了,横七竖八躺在车子的后座上,我们把几箱吃的东西卸下车就准备离开。姨姥趴在车窗上跟我说话,我说:“姥,等夏天的时候我把你接过去住几天,晚上咱们去逛公园。”她则絮絮叨叨地重复着:“玲,我身体可好了,你别操我的心,好好照顾孩子。”车子缓缓往前滑动,她仍然隔窗拉着我的手跟着车子到了拐弯的路口。我把头探出窗外,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扬着手臂仍然在重复着:好好的。
转眼间,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宣告着:又是一年冬天。连着几天心里都不安稳,总是梦到姨姥的身影。
我隔着院墙喊:“姨姥!姨姥!”等了半天也没有人答应,我用手推推那扇砖红色的铁大门,门是锁着的。我踮起脚尖提高音量喊,我跳起来隔着院墙的镂空喊,我绕到房子后面对着窗户喊……当我的喊声变成了哭腔的时候,一位路过的中年妇女说她住在镇里的养老院。
“姨姥……”我扑向地铺上的身影,跪在她的前面。“玲。”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我连忙用双手抓住。这是一只怎样的手?像孩子一样瘦小,布满斑纹的皮肤松松垮垮地耷拉着。我想把她扶起来,可是没有成功。阿姨说她不能坐,尾椎骨摔骨折了。
我把她的手贴放在脸上,她的手指甲里有黄黄的痕迹,一股臭味。我怒目对着护理的阿姨,她搓着两只手不安地说:
“她太要强,拉到裤子里非要自己收拾。”
“玲,我没事,下雪的那天,我想着去给小羊拿点干草,不小心滑了一脚,很快就好了。”姨姥说。
“姨姥,我把你接到县城的医院,那样好得快。”
“不用,那几个孩子也这样说,我可不去给你们添麻烦。我这是摔的,养养就好了。”
“玲,你别操我的心,我一顿能吃一个鸡蛋。”
临走的时候,我塞给阿姨一些钱,希望她能对姨姥好一点,阿姨说:“她呀,太要强,为了少拉,一天才吃一点点,而且坚持自己摸索着换尿不湿,怎么劝都没用。”
我仍然放心不下,过几天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多去看看姨姥。爸爸在电话里总是说:“挺好的,你也好好的。”
大约一个月之后,爸爸在电话那头沉默着,我着急地吼着。
“爸,你说话呀?”“你姨姥,走了……”
“怎么会?不是说越来越好了吗?”
“她交代不让给你说实话,怕你担心。她什么都不吃,差不多是饿死了……”爸爸也泣不成声了。
姨姥的葬礼在一个雪天,纷纷扬扬的雪花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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