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水/文

一、青丝染霜
昨晚睡前洗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鬓间有几根白发,再翻到发丝深处,长长的及腰的白发一撮一撮倒也不少,虽是深埋浓发之内,但也不得不感慨岁月的残酷。
朋友总问我,缘何不老?年至四十,眼角居然没有一丝皱纹,额头倒开始有了淡淡的抬头纹,像烟云山上的深树印记。
其实,人在世上,怎可不老?
十四岁的青涩模样依旧深刻,那时候的我扎两股高高的发辫,长长的直达腰部,常常用彩色的长皮筋捆扎,在黑色的发丝里还会间夹五颜六色长皮筋,像两道彩虹,可爱极了。当年还尤喜一件如云团般的白绸衣,袖子是蝙蝠袖,袖口滚了一圈蝴蝶边,总搭着一条大红色的健美裤,青春洋溢。每次体育课,我便穿着这套衣服在煤渣跑道上轻盈地飞奔,两边的长发像两扇翅膀飞扬,之所以说轻盈,是因为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是一只快乐的小鸟。
而如今,一套整齐干练的风衣和牛仔裤,提着满是教科书的工作包,一袭及腰长发紧随其后,疾步行走于校园小道。虽然也是在校园,但是状态完全不同,偶有风过,长发飘扬,也是干练的模样,即飞即止,然后紧贴着后背,沉默得如同影子。
上周课间操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学生惊呼:“老师,你有白头发呀?!”少年男女都围着我,不可思议地抚摸我的长发,我回以淡淡一笑:“老师都四十了,有白头发是正常的。”
人至不惑,青丝染霜,偶尔丝丝银白拂面而过,似是岁月在耳边私语:“且行且珍惜!”
二、民谣不古
物理考试还没结束,校园广播便已经响起。
播放的是齐秦的《大约在冬季》。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歌,一对对少男少女曾经在大榕树下共同听着收音机的磁带,一遍又一遍地低声歌唱。
我常常在电话亭里,听着听筒另一端的男孩,一遍又一遍弹唱:“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 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那时候的北风很冻,空气似乎都凝结成冰,可是歌曲却如暖流一遍又一遍流过心田……直到电话卡的电话费耗尽,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然后,抬头望望天,对着夜空的星星轻声说:“我等你,在冬季。”
直到下一个冬季来临,但期待满满的重逢私语却成了分手的告白,互赠积累一年的礼物,淡淡地忧伤地说:“再见!”
转身,天涯。
……
校园民谣依旧在盘旋,满满的青春气息,心里却柔柔地疼,我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敢留在单位晚自习值班了。
因为,民谣不古,太多的青春回忆,总让人泪奔。
曾经的那对蓝色校服的少男少女,在风中背道而去的影子,总像烙铁一样印在一首首校园民谣里。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只要校园民谣响起,双目便潮湿,似是岁月私语:“有些情,从来没有想起,但永远不会忘记。”
三、带疾延年
作为唯物主义者,本不能信这些阴阳玄学的,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岁月磨砺中,我渐渐信了。
很多人说,上天是公平的,开你一扇门,势必关你一扇窗。
22岁之前,懵懵懂懂,每天过得不好不坏,但也无病无灾。22岁那年,被急救车送去医院抢救,醒来便感叹人生无常。
于是,悄悄上了山,托了梦,算了命,最终拿了一份判决书——“或30岁前红颜早逝,或30岁后带疾延年。”
于是,开始思考人生——怎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一生?
于是开始背上行囊跋山涉水,跟着户外去探险;于是开始拿起笔,研磨、调色,在如云白的宣纸上写意我的情怀;于是开始用平仄清韵,轻吟我的内心独白;于是与面粉共舞,烘焙我的暖香厨房;于是在静好的午后,素筝叮咚……
或许感谢那份“预言”,在我面临以后的疾病折磨的时候总能安之若素,总是淡淡地说一句:“没事,会过去的。”
咬咬牙,一切磨难都会过去的。“带疾延年”又如何,我依旧可以在有限的生命里过无限放大的生活,探索我未接触的领域,走我未走过的路,交我未交的朋友……
还有,写我未写下的文字。
比如今夜,和岁月喃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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