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凉皮

       张二凉皮店坐落于闹市的一个街角，其左侧是一家兰州拉面馆，面馆不大，但拉面的案板却置于面馆外的街道上，时而发出面敲击在金属案板上的嗙嗙声。相比于这家拉面馆，张二凉皮店就略显单薄，只一扇普通的双开玻璃门，那门还不常关，伙计不在的时候就在门上拉一道白布条，上面挂一个板儿，写着：11:00-19:00。由此看出，这个伙计是一个很懒的人，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11点才开门，莫不是睡懒觉去了。后来想想，这个开门时间也是科学的，海南这个地方，一年当中将近8个月时间都是酷暑，人们也习惯了午后再出来活动的生活规律。我是14年夏天来到这个地方的，由于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所以不会做饭的我一安顿下来就寻找北方风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于是我就找到了距离我住处以半径2公里画圆内的唯一一家卖凉皮的店。

       凉皮店不大，谈不上什么装修风格，4张桌子，12把椅子，一个简易工作间，用来拌凉皮，一个电饼铛，用来热馍，煮肉的锅子不知道摆在哪儿，从墙上的老价目表可以看出，这家店开的有年头了，想必也有不少回头客。这家店唯一一个特点就是只卖米皮和肉夹馍，由此看出，这家店的伙计又是一个很懒的人。我第一次去，还细心询问有没有什么喝的，试图以此打探伙计为什么这里只有两样菜，但是伙计十分不以为然，好像他家只卖两种菜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似的。听这伙计的口音，确是明显的北方口音，再听他和老乡回头客的交谈，那分明就是一口地道的陕西话嘛，我也因此放心了许多，好像他家只卖这两样陕西招牌菜真的是天意。

       伙计话不多，声音敦厚，嗓音略显沙哑，你点菜他就应，有时候返回来确认一下，再爽快的轻声说一句：“好嘞”，结账的时候问一句：“吃好了么”，你离开的时候他若是不忙，都会说一句：“常来”，除此之外，不多说话，有时候显得很冷漠。除非遇到了回头客，这些回头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的凉皮肉夹馍，肉夹馍凉皮，只要是回头客一来，他们就开始用着一种类似土话又好似暗号的方式点菜，伙计也会用一种听起来别扭的方式和回头客寒暄几句，话题无非“今天忙不忙”，“昨天咋没见你”，“XXX去哪儿了”之类，之后又是沉寂，就算是遇上了老乡回头客，你能听出伙计的欣喜，用陕西话寒暄着，但又戛然而止，好像这个伙计就是歌中唱的：“一开怀就怕受伤害”的主人公。听声音，我认为这个伙计一定是一位身体壮实但没有肌肉，光头，长得像摇滚歌手火风一样的，一脸仁义热情的八尺西北汉子。看看本人确实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他有头发，但是因为头型是圆寸加之年纪缘故发际线后移，所以显得有些秃顶，而且本人确实没有想象中的胖，但是中年发福的姿态。

       有时候实在想不出吃什么的时候我就会去张二凉皮要“一套”，伙计总是习惯坐在简易工作间后面，让你刚进店以为店里没人一样，需吆喝几声才行，其实也并不用吆喝，因为伙计发福的身形已经显露。常去的好处就是你和伙计已经形成一种默契，对于你想吃什么，这种默契在张二凉皮店更加明显，因为你的选择一共就只有排列组合的3种，就算伙计猜错了，也不会显得尴尬，点完之后伙计就会先转身在电饼铛里热一个馍，然后去简易工作间制作凉皮。你总是先吃到凉皮，然后和伙计一起等待肉夹馍，伙计也不玩手机不看报，只坐在那儿，低着头，时而摸摸电饼铛的温度，有时候想和伙计寒暄几句却总是找不到话头。

       几口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句默默的常来也就让你变成了常客，而常客又能有什么呢？无非是多了几句不打紧的寒暄，张二就是伙计，伙计就是张二，张二凉皮店的地租一直在上涨，张二凉皮店的菜一直是两种。月亮地下一个爽朗的人儿戴着项圈捉猹，多年后孤单坐在闹市一隅数钱。吃完抹抹嘴走了，于是文章到这也完了，和刚吃过的脆馍，软卤肉，滑嫩米皮一样意犹未尽。

                                                                                                                                            2015年5月 于海口 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