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部沿海的一座小城里,我活着。
我寄居的房子和我的房东一样苍老。房东时刻想着毁约将我赶出去,趁早把他的房子卖掉。
早晨,等公交时常有女人站在我的身旁。一来二去,我便没有多余心思再去思考征途大海,而不由自主把目光转移到她们身上。
城市无所不在吞噬人的耐心。料峭中,我开始荒废自己的理想。
理想?无人可问,也无人可答。
起初,跟三两朋友聚在一起,还可以很随意地谈论些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旅行的话题。后来,不知这些理想何时开始从生活中消失了,渐渐地变成了车子,房子,变成了种种逃不掉的生活物质。
迷茫,一如既往地迷茫。
这已经是我偏居在城市一隅的第六个月。出门,连晴天都让我觉得无限悲凉。心中有一团阴霾,始终挥之不去。房子,就像我许多不入流、不着边际、不能实现的愿望。
抽烟。在公司的天台抽烟。在宽敞的马路抽烟。在出租房的沙发上抽烟──尽管之前,我曾那么厌恶那呛鼻的烟味,曾那么不理解一天到晚在烟雾缭绕中彷徨的兄弟。如今,我已与他们一样,志同道合。
众生蹉跎,不知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的错觉。
常以“流浪”自居的老吴告诉我:我们这过得哪儿像生活,明明就是在求生存。
但我觉得这是疯狂。
回首,我想到了疯狂的房价与求职,想到了日本,想到了1990年大崩溃的前夜,想到了那批焦虑的年轻人,想到了他们刹不住的消费与享乐主义。
现实的不尽人意让我把理想寄托到幻世。我又开始回避生活了。我试图在诗歌中找回些自信,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王国。
站在城市的甲板上,我深情地为落魄的人们读诗。我的身后,有一群飞舞的白鸽。
跋涉长路的人停下来聆听。有些人感动了,有些人落泪了,有些人唏嘘不止,还有一些人戏谑和嘲弄。
这都无所谓。我与他们相互寒暄,一一拥抱。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共渡寒冷,一起等候黎明的曙光。
然而,文学像一座高不可攀的楼宇,穷极而又辛酸,一切都是经不住考验的假象。
与同在写诗的老友见面,微笑着问他,“大诗人,你最近又发表了什么新作?”
“呵!大诗人?大诗人已经不在了。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空壳。”
“哦?告诉我这是为何?”
“我小小分析了一番,诗歌的没落是历史发展必然结果”。“你看,迈入互联网时代后,写诗的人喜欢以‘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的方式写作。这些零零散散的孤岛,稍微有了点小小的成绩就画地为牢,洋洋得意,或集体狂欢,哪儿还能再指望形成一片新的陆地呢?”
我静默。无言。
在各自的修行里,肃杀的味道太浓,于是有人投机,有人标榜,有人虚荣,有人炫耀,我倍感疲惫。
低着头急行的人群,仿佛在横渡时间之河。狼藉,是人生中的第一现场。
一部分人知道灾难要降临,提前便做足了准备悄悄退场了。而留下来的我们,以为冬天将尽了,浑然不知冬天才刚开始。这时候,一股小风刮进来都将是致命的。
我终于撑不住了。
回到现实中。
二十一岁的青春已然来临,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上一年计划的好多事情还没有去做。关于未来的规划也是没有完成。颇为讽刺的是,走了那么久的路,不知道到底收获了什么。
几近崩溃的时候,一位朋友教导我,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微笑着面对。
我改变了人生轨迹。快乐和不快乐,都尽力而为。
我对每一个人微笑。无论是穷恶之徒还是善良天使,无论自己多么失望难过,我都对他们报以微笑。我一番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到我内心的真诚。
尽管有时,那也只是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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