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这场小城的重大变革中,最受实惠最为得意的女人还是美红。老高理所当然是新县委的第一书记,她这位剧团团长增补为政协常委,自己拿手的传统剧目《白蛇传》、《穆桂英》、《秦香莲》等又登上戏台,她台上唱得风流得意,下台走在大街也招来无数目光。美红焕发着二度青春,又成了小城红艳炙人的女人。
阳春十月风和日丽,正是女人展示花容月貌的时机。刚从灰色梦魇中惊醒的小城,也有了不少敢于穿红戴绿的女孩妇人,那娇艳之色带来的生气,使小城有了新的活力。
五六十年代就领导打扮新潮流的美红,更不甘示弱,托人从万州、重庆、省城带回最新时装高级皮鞋,甚至有人为讨好书记夫人,专门去沿海购回走私化妆品,美红如获至宝悉心打扮,不时到街上招摇,仿佛自己才二十岁。
演员的表演才能最好发挥在舞台上,生活里处处表演,会让人讨厌。美红却自我感觉良好,不论场合都尽情展示她的一贯作风,强迫人们知道她是小城第一夫人第一美人。老高最恼她这点,又忙于公事无暇管她,有时在家里告诫几句,女人依然我行我素。他实在无奈,只能暗怨自己当年看错了这个“马屎皮面光”的女人。
女人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大多要患点情感综合症,不太安分守己只想炫耀卖弄的美红更是“病情”严重。小城百废待兴,老高一头扎在繁杂的工作之中,每天不是开几次会就是坐车下乡解决问题。和许多被折腾了十来年的革命干部一样,老高也很看重这次机会,要最后拼力一搏创造业绩。对自己浪漫多情的老婆,管束不了也不想管束,只要她不再玩出格来损害老公的威信,就由她去表演嘛。
在老戏迷的吹捧喝彩下,美红在舞台上相当得意,觉得自己就像穆桂英一样英姿飒爽,台下男人都想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卸妆之后,只身回到空荡清静的小院,她又感到孤单寂寞。要有个知情识趣男人伴在身边多好,妇人心底里的欲求还是那么强烈。
林华自S后被救活又疯了,如今还在万州精神病院治疗,十有八九是无法回小城了。李正昌那下流种,为搞一个小女人翻了船,落个开除公职回乡种田的下场,她讨厌矮子,却乐于利用他,没这么个暗中牵线搭桥的皮条客,她要亲近一个男人就得亲自劳神费力,弄不好还会出丑,所以美红想他就有点怅然若失。
美红几经犹豫,终于顶不住内心的情欲骚动,决意亲自去物色一个男人,解一解难熬的焦渴。她没有具体的标准和条件,只要她喜欢,能代替林华就行,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之间仅仅是“朋友”关系,绝不能因为什么男女之情影响她风风光光地做书记夫人。
如果剧团白天不排戏,美红便无事可做,有时间逛大街串机关,满心风情地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一天在县委门口碰到春,想起这个小女人曾跟李矮子有层见不得人的关系,抓住她的软处或可利用,便叫她:“小春。”
春吓了一跳,红脸道:“……阿姨,叫我吗?”
美红显出不高兴的样子:“什么阿姨哟,嫌我老呀。就叫美红吧,我喜欢这名字。”
春一脸泛白,低头道:“好吧,我听你的,美红,我也喜欢这名字,不像我就一个‘春’字,多单调啊。”
美红笑起来,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亲热道:“这就对啦,春,别把我当官太太,我们交个朋友吧。”
县委机关的小职员春,没料到大名鼎鼎的小城第一夫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简直受宠若惊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美红,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真的,我很会织毛衣,要不要我专门为你织一件,包你满意。”
小女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来讨好她,情急中把看家本领也说了出来。美红倒不在乎一件毛衣,想想可以借此圈住她,就说:“好呀,我很想一件新式样的毛衣呢,春,我们去百货公司买毛线吧。”
春忙说:“我有,还是从青海带回来的呢……”
两个女人很快打成一片亲如姐妹,春自己也觉奇怪,在和易杰相会时跟他说了,易杰说:“这有啥嘛,书记太太也需要朋友,多个伴摆龙门阵也好呀。”春还是心上心下:“城里那么多体面女人,她为啥单挑我呢?”易杰说:“也许是缘分,也许是运气,反正跟她交往值得,说不定哪天碰到麻烦,她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呢。”
女人一起相处密切了,难免谈点男女情事,兴奋得忘乎所以之时,连内心的隐私也敢吐露。那天傍晚春陪美红喝了点葡萄酒,双腮绯红,芳心乱跳,在风情老手的挑逗下,竟羞羞答答把她和易杰的关系说了,这正中美红下怀,她立刻明白,自己物色多日的猎物,正是那个叫易杰的青年。
趁着春的兴头,美红说:“小春,你把那男人说得那么好,我倒想见识见识。”
春如同遭了一瓢水淋,顿时浑身一颤,搪塞道:“美红,不好吧,他坐过牢哟,有失你的身份吧?”
美红说:“我才不在乎呢,听说从牢里出来的男人野性更足,更要我这样的女人来调教呢。春,莫当我要抢你的情人,你们的关系我根本不管。”
春又惊又怕又悔,却不敢表露,好不容易挤出点笑来:“美红,我不是那意思……易杰一定高兴认识你……”
在美红的授意下,春安排她和易杰在自己的寝室见面,尽管她很不情愿。美红和比她年轻十多二十岁的易杰一见如故,却没表现出过分亲热,谈了些极一般的话题,春都觉得索然无味,高悬的心慢慢放下了。
春以为美红只是喜欢和年轻男人接触得点趣味,而跟自己正打得火热的易杰,也不会对半老徐娘感兴趣。谁知她大错特错,才明白一对各有所图的男女,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哟!
那个阳光明艳的正午,春从外面回到寂静的机关宿舍,她早上随一个卫生检查组去了安宁镇,吃过午饭就乘班车回来了。
她的寝室在底楼角落,窗外是几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清静而又隐蔽,和易杰相会很难让人发觉。
春掏出钥匙去开暗锁,却扭不动,里面的栓钮被人关上了。易杰有把钥匙,难道他知道她中午回来,特意来给她一个惊喜么?与此同时,又一个突然闪出的念头,使她面色陡变,吐气不匀。她没敢敲门,蹑手蹑脚溜到后面窗外,从窗帘没遮到的地方向里面窥视,立刻震惊得目瞪口呆。
两个男女在床上憨睡,他们紧紧搂抱,那两张因过度放浪而显得有点虚浮的面孔,春看得更清楚,气愤得差点大叫:“美红!易杰!你两个淫妇奸夫,跑到我房里胡搞,太不要脸啦!”
可她叫不出声,腿杆一软,一屁股坐在窗下泥地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晚上,她找到易杰,冷笑着开门见山:“你小子好大胆,这么快就和那婆娘搞上了。”
易杰不惊不急,“有啥嘛,跟你主动上门一样,我不能拒绝。”
春恨声道:“她大你好多岁,有啥好?”
易杰的笑容有点冷酷:“哈,我们玩玩而已,你倒认真了。春,我跟那女人是相互利用,她生性桃花想尝尝年轻男人的滋味,我想要她……哦,现在不说,往后你就知道啦。蠢婆娘,你生气的样子倒有点儿好看。”
春不再哭泣,扑过去一把搂住他,好像生怕他突然飞走。
当晚春留在易杰那儿过夜,亲热间觉得他对自己比哪次都好。
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田雁宁的文学小说《无法悲伤》。
阅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关注本号,一起来读书养性、终身学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