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少次日夜挂念,多少次举目眺望,母亲终于盼到我回家了。出发那天,我还在地铁上的时候,母亲就给我打电话,急切地问:“上车了吗?” 我说我还在地铁上,到家估计要到下午四五点。确认了我可以到家,母亲这才放心的把电话挂下。
从地铁里一出来,我看见很多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直奔火车站,进站口被乘客们围得水泄不通。快到年关,深圳北站人潮如海,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子也都开启了返乡的旅程。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伍,我终于进站了,耳旁传来广播员熟悉的声音,“各位旅客,您所乘坐的G1312次列车马上就要检票进站了,请到A19检票口检票上车。”
上车后,我刚把行李放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母亲又打来电话问:“上车了吗?”我有点不耐烦地说:“已经上车了,下午可以到家!”接着她又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等我连声说完“知道了”,她方才把电话挂下。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母亲又拨通电话问我:“下午想吃什么,妈去给你买!” 我高兴地说:“给我买两个油香儿,再买一碗炕洋芋!”那是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两样恩施特色美食。以前,一直觉得母亲像一只苍蝇,整天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如今长大了,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感觉生活好像缺了点什么,便又开始怀念起母亲的唠叨来了。母亲身体硬朗,退休后坚持在一家4S店上班,帮忙打扫卫生。为了迎接我回家,她提前两个小时就把手上的活儿干完了,然后立马回家给我准备晚餐。火车快要到恩施站时,电话那头又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到哪里了,我准备炒菜了!”
那一刻,我顿然觉得,即使被一堆苍蝇围着,也很幸福。
那天对她来讲,好像再也没有比等待儿子回家更重要的事了。

今年是我外出工作后的第八个年头回家过春节,回到家再次见到母亲,岁月的痕迹早已爬上了那张日渐消瘦的脸庞,一双眯缝眼,少了一丝灵动,左眼动过手术,时常伴有眼泪流出,视力变得越来越差,要戴眼镜才能看清东西。除夕晚上,母亲从朋友圈里翻出一张她高中时的毕业照片,这是一张旧时黑白照,她点开放在我面前得意地说:“看看你老妈年轻时的模样,猜一猜哪个是你老妈?”我仔细地看了看,一眼就指认出来了,那时的她年轻貌美,出水芙蓉。我不停地在一旁夸她长得好看。
她眯着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这张黑白照片,仿佛在欣赏着一件稀世珍宝,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母亲告诉我,高中还没毕业她就辍学了。因为在她们生活的那个年代,兄弟姐妹多,温饱都成问题,更别提上学了。辍学三年以后她就嫁人了,后来才有的我。在我印象中,母亲是一位勤劳朴实的农民,做事勤勤恳恳,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街坊邻居对她评价都很高。母亲生性纯良,从不与他人争斗,但是如果遇到一些不讲理的邻居,也会表现出胆大心细的一面。上小学那会儿,村里有个长舌妇,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而争吵,和周围邻居的关系都不怎么好,隔三差五来找母亲的麻烦,最后实在忍不住,母亲终于出手了,两人在村头上演了一场互撕大战,结果长舌妇被打得遍体鳞伤,过后母亲又送她去疗伤,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很多人都觉得很解气。自从那次打架事件之后,长舌妇就再也不敢出来吵架了。

小时候,母亲对我严格要求,是一位身体力行的严母。上学那会儿,我天性顽劣,经常被母亲责罚。只要不听话,就会棍棒竹条加身,我的童年就是在母亲的鞭打下度过的。如今长大了,母亲还经常笑话我说:“我小时候那样打你,你难道不恨我吗?”
我应该感谢母亲,如果没有小时候她对我的严加管教,也练就不出现在无比坚强的我。是她哺育了我长大,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
人人都说三十而立。我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精力全都集中在事业上。然而,比起事业来说,更让母亲操心的是我还没有自己的家庭。我相信很多和我一样正在努力打拼的年轻人,每次回家都会被街坊邻居或亲戚朋友问及处对象的事情。有没有带女朋友回家啊?什么时候结婚啊?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每次回家被亲戚问及诸如此类问题时,我都会腼腆微笑着回答:“快了,快了!”母亲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看吧,不只我一个人着急,这么多人跟着着急呢!” 我羞红着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母亲表面上虽然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但是内心却有一种倒不出的苦楚。

在母亲的教导下,我从一个牙牙学语的顽童变成一个博闻强识的少年,再到一个知书达礼的青年。大学毕业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忙碌工作,很少有时间陪在她身边,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能回家团聚。时间久了,期盼儿子回家也就变成了母亲的一种奢望。尽管如此,每次和母亲出门,见到熟人了,她总会自信满满地介绍说:“这是我儿子,他现在在深圳工作!”我能看见她脸上舒展开的笑容。
我知道,母亲一直在身后默默地支持我,她是我追梦路上最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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