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出生了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9期“生”专题活动

1975年9月下旬的一天，多云，天气不冷不热，下午接生婆进了老杨的家。儿媳凤莲生下一个女婴，可是那孩子憋了气没有哭声，接生婆抓着孩子的双脚将孩子倒提着，在那孩子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两下，还是没有哭。

凤莲的婆婆闻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到柴草房拿了个簸箕往凤莲的房间里一丢，意思就是让接生婆把孩子装在簸箕里，她好提着去山上埋了。

老杨那天下午，一直在修补漏雨的老旧青砖瓦片的屋顶。他在上面好像听到孩子出生了，就从屋顶踩着楼梯下来。

老杨站在房门口，这时接生婆手里的孩子啼哭起来。老杨问，是男孩还是女孩？接生婆说是个女孩。老杨二话不说，转身出了门，爬上楼梯又到屋顶拣漏去了。

儿媳凤莲知道公公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已为老杨家生了一个儿子。老大是女孩，老二是男孩，这老三又是个女孩，又有什么要不得的？

可是公公并不这样想，这就要关系到她坐月子的质量，因为丈夫整天在外面上班，婆婆在家里没有话语权。

第三胎生了女儿的凤莲，月子里和全家人一样吃，一天吃两餐，而且吃的是红薯粒掺上一点米煮的稀饭。

风莲因为营养不良，孩子还要吃奶，脸色由发黄到泛青，后来奶水几乎没有了，孩子经常饿得哇哇哭。凤莲看着怀中的婴儿，泪流满面，她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多多，意思是你们老杨家就多了这个女娃。

自己吃不饱没关系，可是多多不能饿死啊，于是凤莲对她老公说，她身体好差，没精力照顾好孩子，让老公写信给她娘家的妈过来照顾她坐月子。

她老公想，岳母过来也好，至少自己不用夜里起来帮忙换尿布。

凤莲的妈妈从千里之外赶了过来，提了一大桶绿壳鸭蛋来给女儿坐月子吃。

有妈妈在身边，凤莲能够一天吃上三餐。正餐两餐和全家一起吃，另外再吃一餐鸡蛋花或者鸡蛋羹。就这样，凤莲的奶水又有些了，多多能吃上奶了，小家伙吃好了就睡，睡醒了就张着葡萄似的亮晶晶的小眼珠找妈妈，她安安静静的，仿佛知道自己一哭会遭除了妈妈和外婆之外的其他人厌烦似的，整个月子里都安静躺在妈妈身边或趴在妈妈怀里。

她一天天长大，穿姐姐小时候的旧衣服，到两三岁时，玩哥哥的玩具，哥哥不给，还打她，把她打哭，还总要骂她一句:“婆把簸箕往房间里一丢……”

她不明所以，抹着眼泪抽泣好久。等妈妈在外面做事回来，她扑到妈妈怀里问妈妈，哥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妈妈摸着她的枯黄头发说:“多多，你刚出生的时候不哭，奶奶以为你死了。”

“妈妈，什么是死呀？”

“死了，就是没有你了。”

“那现在有我，是不是我就没有死！”

“傻孩子，你活得好好的呢。”

“哦，哦，我是活着的，”多多的心情亮了，“妈妈，活着真好！我可以看太阳，看月亮，看星星。”说着，她笑着一个人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