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的上海,先刮来一场春寒,气温摔下2摄氏度。冷了五天六天,脾气发够了,气温热情起来,越来越热,到今天爬到28度了。
那天表姐夫小房来机场接我,说前几天一直阴雨,到今天才见了一点阳光。我说上海对我总这么友好。
一路上车辆不多,我们用了一个小时,就到我家楼下了。小房将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搬下我的箱子,问,要我送你上去呢,还是我就送到这里?
我赶紧说:“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能找到家门。”小房摸摸后脑勺说,“那我去前面买个苏打饼干,就不送了”。此时是中午12点。
我前脚到家,保姆小顾后脚也到了。诧异道:小房怎么不来?我都准备好他的午饭了。
我一拍脑门,人小房机场等我,接我送我,折腾到午饭饭点儿送我到家,我却叫人家不必来家,.......真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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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总和我有两天之约。
最早的约定是,我十点降落浦东,她12点半来我家叩门,一起午餐后,外出散步并畅谈,晚上留宿我家,到第二天下午告别。
这计划三改四改之后,变成她饭后来我家,不留宿,晚上陪她宴请亲戚.....。
下午一点半,虎总来了。此时我已饱餐一顿,打开箱子想清理,客厅里正一片狼藉。虎总走进客厅,环视四周后说,以前你家客厅巨大,现在怎么这么小?
到三点,两人聊得深入广泛,虎总忽然问,你家有什么吃的?我刚刚只吃一碗泡饭,饿了。我愕然,问:原来你说“吃过了”是上海客气话啊?
小时候我们外出做客,被邀饭时,都会谎称自己已经吃过,再三推辞。这是个礼节,我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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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四点多,我们热切关心的话题都过了一遍,我提议一起去门前衡山路上散散步,记得那里有两个新弄的小广场不错。
下楼走不多远,我觉得气温不对头,凛冽。再一看虎总,竟然只穿一件毛衣外套,此刻她用双手抱紧了自己,虎威丢了一半。我说,侬哪能穿介少?虎总说想不到这么冷。我说我上去拿件衣服给你,她连说“勿要勿要勿要,马上进车,然后进饭店,再然后坐车回家了。冷不到我”又一阵寒风掠过,她缩了一下:“啊哟,介冷的哦!”此时虎威尽失。我推她进一家食品店,叫她等着,自己赶紧上楼,把我带来准备送人的一件衣服拿下来。这件衣服瘦长厚,竟然绝配虎总细长的身材和苍白的脸色。到晚宴会场,众吃客纷纷称赞她的外套,虎总说,“好看对伐?抢来的!”临别时,她将外套递还我说,现在就到车库再到家,用不上了。这是假客气,我坚辞不要,说这个难得跟她这么契合,必须她穿才好云云。众人也纷纷警告说这几日不可单衣外出。
到第二日,虎总循礼数再来“还”衣,我循规蹈矩再来一次坚辞不要。嘿嘿,我不是朽木,能学会这一套。虎总带了条亲戚送的大披肩,说自己不喜欢也无用。我虽然也觉得不太喜欢且无用,但接过,欣赏,收下,致谢。学了德国人。
孃孃家的午茶。
孃孃是大家闺秀,说话轻声细语苏州音,虽不是潮人,却是爱咖啡蛋糕的老代太太。她的女儿们叫她美人,不仅因为她的样貌,也因为她对自己样貌的关注和保持。男女美人们都特别爱惜羽毛,坚持打蜡涂油修剪,所以到晚年通常还能有好样貌。我孃孃年纪轻轻就嫁入寒窑,吃尽苦头,但她从不放松对发型体态衣着的坚定维护,现在日子好了,她也近90高龄了,依然是少女心,精致人。白皙细致的皮肤,时髦的大波浪短发。唯一显出年龄的,是她缓慢的步态和越来越睁不大的眼睛。
我去孃孃家拜访,最享受的是孃孃家那不含夸耀的老式洋派作风。孃孃每次见到我都扑过来拥抱我,口里叫着“囡囡宝贝,侬总算回来了”,感觉很受期待。
她女儿说,虽然从小她们姐妹就总被外人欺负,被骂四类分子,受社会打压(祖父是历反),但家人彼此之间,却只有春风和煦,互敬互让。父母再累再苦,给她们两姐妹的也不会是冷脸。她们姐妹俩说:只要进了棚户区里的那个低矮的小屋,严冬酷暑就都被关在了门外。
至今,两姐妹间还是相亲相爱的好朋友,动辄“一家八口”的集体行动。而且,他们家人之间即便开玩笑,也都是朝吹捧的方向开,连她们的丈夫们也不例外。很让人羡慕。
地铁到站了,先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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