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把毕飞宇的《青衣》又读了一遍,好像是第三遍读这篇小说了。
发现自己特别喜欢毕飞宇的小说,再仔细点应该是喜欢毕飞宇小说的语言,那种不动声色的,漫不经心的,还有点调皮,冷幽默似的文字很容易抓住人的心,就像有一根绳子在牵引着自己,就那样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青衣》讲的是当红的剧团演员筱燕秋对于青衣的迷恋,对于嫦娥这个角色的挚爱,筱燕秋演活了嫦娥。可是造化弄人,因为时代的原因,筱燕秋沉寂了二十年,做了一个与演员不沾边的教师。
二十年后,剧团又一次拍摄起拍,筱燕秋又一次沸腾了起来。她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里又活了过来,为了拍摄,她减肥,她忘我排练,甚至她出卖尊严,就为了她热爱的青衣,她热爱的戏曲。但是毕竟年龄不饶人,她也看到了自己和徒弟春来的差距,她甚至有些羡慕嫉妒春来的年轻,春来的光彩照人,她也爱惜春来,因为那就是当年的自己。
筱燕秋是矛盾的,为了嫦娥这个角色,她百转愁肠,为了留住春来,为了留住艺术,她决定把戏份让给春来,她做B角,让春来做主角。
这对于一个喜爱戏曲的筱燕秋来说,是多么一件痛苦的事。但她认了。
剧团还没有真正开拍,筱燕秋却发现了一件糟糕的事,她怀孕了。对于早就期盼登台的她来说,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沮丧的事。为了演出,筱燕秋甚至就没有给自己考虑的时间,立即就决定了流掉这个孩子。在演出面前,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一种阻碍,都是和她作对,她容忍不了。她要所有的一切都为了演出让路。
这是怎样的一种癫狂,在自己热爱的戏曲面前,筱燕秋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毕飞宇不动声色地对我们讲,讲筱燕秋这个女人的心理,讲这个女人为艺术所做的牺牲,让我们随着他的文字一步步往下走,那种对筱燕秋的怜惜,那种无奈,那种沉痛,那种不忍,那种想要拉她一把却感到力不从心的无所适从。
筱燕秋为了嫦娥这个角色,甚至把身体都置之度外了。她原想着要把嫦娥这个角色的A角让给春来,可是当真正登台的时候,筱燕秋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她做不到,她谁也不让,不要说徒弟,亲娘老子来了她也不让。
舞台上的筱燕秋已经不再是筱燕秋,她就是真正的嫦娥,她完全把自己交了出去。她是嫦娥,她的精神,她的魂魄……她的身体全部为嫦娥释放。她变成了一团火,在舞台上把自己燃烧了起来,熊熊火焰喷薄而出。她又好像变成了一条河,让自己任意的宣泄流淌,哗哗啦啦畅快淋漓。她还像成了一条鱼,舞台上就是那条可以供她嬉戏的河流,她欢快的游,畅快的跳跃,奔腾。她不再是筱燕秋,不再是演戏,她就是嫦娥,她已经飞上了天空 ……
筱燕秋连着演了四场,第五场的时候她来晚了。
筱燕秋一把抓住了化妆师,她想大声告诉化妆师,她想告诉每一个人,我才是嫦娥,只有我才是嫦娥。
这就是最最真实的筱燕秋。失去舞台的筱燕秋感觉到她死了。
筱燕秋回到了化妆间,无声地坐在化妆台前。她望着自己,目光像秋夜的月光,汪汪地散了一地。
这个时候筱燕秋的心情可想而知。那种无助,失落的感觉像绳索一样攥紧了她的心。
她像一个走尸,拿起水衣给自己披上了,然后取过肉色底彩,挤在左手的掌心,均匀地、一点一点地往脸上抹,往脖子上抹,往手上抹。化完妆,她请化妆师给她吊眉、包头、上齐眉穗、带头套,最后她拿起了她的笛子。
没有了舞台的筱燕秋走到了剧团外面,走到了风雪地里,面对着她的观众,舞起了她的水袖,她又重新变成了她的嫦娥。
这一次筱燕秋死了,追随她热爱的嫦娥去了,再也没有了以后。她为她的艺术,为她的嫦娥献了身,她的死可以说是悲壮的,是惨烈的,是霞光万道的,也是令人几乎窒息绝望的。
我们跟着毕飞宇的文字把筱燕秋这个女人从上到下全部抚摸了一遍,她的容貌,她的皮肤,她内心的痛苦,她的近乎变态的迷恋,她的无所顾忌的任性。毕飞宇的笔下也成了一条流淌的河,那些文字就是涓涓细流,就是长江河流,在读者的心中汹涌且激情澎湃地往前流,飞溅起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浪花,我们也像筱燕秋一样,追着那些浪花痴迷的地往前走着,走着,不愿意停下。
《青衣》这个小说拉下了大幕,筱燕秋的一生也拉下了大幕,但是留给我们的却像演奏家演奏出来的优美旋律,弦声已止,余音却仍旧袅袅不断,久久不能消逝。《青衣》无疑是一个悲剧,筱燕秋为戏曲的那种决绝之美,那副画面始终定格在我们的脑海中,让我们心绪难平。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文字的风采。我们面前那些简单的,普通的文字,经由作家的比例分配,经由作家的组合,它就有了神韵,有了生命,无形中就充满了了力量。这样优美的文字组合,就像一个摇篮,我们将永远喜欢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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