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

引：

      很少人搞得清无奈和无解的区别。就比如这时候的姜雾。被子弹贯穿骨头的感觉她很熟悉了，为了保命她通常会用四肢做保护，被打穿的时候很疼，但总好过丢了命。想着这次是个肉厚的地方，大概没这么疼了。但她没想到，子弹穿进她的胸口，留在里面了。真是疼死了！

part1:

        好多人说过姜雾这个人，就是不知哪来的亡魂钻进了十七八岁女孩子的身体。

          “今晚不好搞啊，打三个叉的人头怕是要我们交代一个在那！”许弋蹲在大排档的椅子上，夹着的烟忘了抖灰，一大节烟灰掉在了盘子里。

        “那你交代吧，别带上我。”姜雾起身也点了支烟，顺便做掉了大排档的打火机。

          姜雾通常都是蹲在大排档厨房后门抽烟，这里人少。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事少带上别人，二手烟也是。只是今天，这里似乎还有别人。姜雾在更深的角落看见个小影子，真的够小的，看起来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孩。本着不管闲事的原则，姜雾只是背过去继续抽烟，这年头走丢的孩子多了，自己又不是警察，甚至算不上热心市民。手指能感受到烟丝燃烧的温度，姜雾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谁知道人家竟然站起来往自己这边走。

      “疯了吗这是？”她看着穿着宽大t恤的小女孩，小声嘟囔了一句，决定快走。

      刚迈着大步走几步，小姑娘就过来扯住了她的衣服。姜雾在男孩儿堆里站多了，一直不觉得自己高，现在回头看，发现一米七几的自己还是有点身高优势姜雾挤出一个还算亲切的微笑，说：“小朋友速度够快啊！但是姐姐今天没带糖，你去找别人吧。”

      姜雾不得不承认，被这位小姑娘有点下三白的眼睛盯着她真是浑身不舒服。她又问了一句她是不是迷路了之类的话，小姑娘还是没搭理，只是攥着她的衣服不放。两个人僵持了五分钟，小姑娘终于开口了。

      “你杀人，对吧？”

      姜雾愣了，准确来说是知道问题严重了。小姑娘声音倒是细，但是整句话没带任何语气，疑问句被她说出口，倒像是陈述事实，或者像一句警告。姜雾明白她绝对不是什么刚上初中的孩子。说她是天山童姥都不过分。

      反应了几秒，没带任何犹豫，抬脚把人踹开了。对方到底是个孩子身材的人，这一下被踹飞了至少五米。但即刻又利落翻身起来准备反击。姜雾掏出一只藏在腰间的麻醉剂，成功率不大，但是在闹市里响枪等同自杀。

      姜雾明显是小看了这位“妹妹”，她轻巧地蹬了几步，姜雾下一秒就被扑倒在地上了。也不知道对方从哪变出来的刀，总之一下就抵住了姜雾的脖子。

      “我闻到了，你杀了很多人。”她把刀更用力的压在姜雾脖子上，声音还是跟刚才一样不带起伏。“带我去塔尖。”

      “可以啊。但是小朋友得多吃点饭，不然打架可打不赢。”

      姜雾发力掀翻了本来还处于优势位置的人，刀不可避免的在她脖子上画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没有犹豫，麻醉剂扎进了对方脖子里。姜雾感叹了一下人小就是好，麻醉起效时间都缩短了将近一半。蹲下来观察了一下暂无知觉的人，她不说话的时候的确和小朋友没区别。

      许弋残卷风云吃干净了桌上的饭菜，正准备去把姜雾揪回来，就看见了姜雾抱着个小孩子从巷子里出来了。“不是吧！你积阴德去了？”

      “呸！这就是个天山童姥。”姜雾摸着脖子，轻描淡写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许弋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所以你还真要把她带回去？”

      “为什么不？万一抓住个有用的呢？后事又不用我们处理，怕什么？”

    “这倒也是。”

      说起来“塔尖”也不算是什么内部腐败的组织，就是里面的“从业人员”都带着吊儿郎当的气质，光从外观来看极其影响客户的信任度。好在大家都算靠谱，几年下来也没搞砸过大单子。

      “你是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啊？还放在这！脏不脏啊！”季椋撑手翘着二郎腿坐在酸枝八仙桌上，长款包臀裙开叉得老高。

        姜雾没搭话，径直走过她，把裹在外套里的人丢在沙发上。许弋倒是狗腿的靠上了桌沿，从口袋里摸出刚买的黄鹤楼递给季椋。姜雾是一向都瞧不上他这个样子的，在她看来身边的女孩没几个有看头的。当然，男的也没有。

        “那是个小孩儿，小姜在巷子里捡的。”许弋拿着打火机在手机转了几圈花，最后贴心的帮季椋点了烟。“听她说不是什么善类，得带回来给你瞧瞧是不是用得上。”

          许弋靠的近，季椋能闻到他身上旷野男士夹杂油烟的冲鼻味道。她从桌上下来过去掀开姜雾的外套。的确是个小孩儿，就是有婴儿肥的脸蛋上带了点血，大概是姜雾抱回来的时候蹭上的。季椋觉得这个人看着眼熟，盯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敲了一长串数字。

        “哎～还真带回来个有用的～”季椋一脸兴奋的往电梯方向走，又没忍住回头嘲讽了一句：“可能比你还有用。”

        姜雾翻了个白眼，从女孩身上把外套拿起来，盯着那两条还没自己胳膊粗的小腿看来几秒，又心烦气躁的把外套丢回去了。

      凌晨一点三十九分，一只飞蛾落在姜雾的帽兜上。冷静的抽了口烟，边吐烟边在心里埋怨许弋乌鸦嘴。许弋现在是生是死不知道，估计再有个一分钟人就上来了。灭了烟，门就被破开了，半死不活的许弋最先被丢过来，脸上淌的血糊住了半张脸。姜雾没回头，看着楼下停着好几辆安保车。“果然不敢报警。”姜雾嘟囔了几句，这才回头看被捆上的许弋，许弋点了点头，随后被塞了支烟到嘴里。

        来的人都带了枪，中间站着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人。开口无非就是问幕后黑手的事。姜雾听烦了，没等他们开始威胁，就抢了话：“你是管事的？”

        对方愣了，咳嗽了一声准备继续说，但是抢不过姜雾。“现在无非就是杀了我们和抓起来嘛～反正你们家老爷子也废了，我们这样的贱命换他也不亏。”

      “谁长这么大不都容易，得惜命啊。”

      “我还是现在就拉着他从这跳下去，你们又能怎么样？”

        “我赌你不会，要死早死了，何必等到我们来？”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和马上要睡觉的小朋友道晚安，听得姜雾犯恶心。刚想打断，对方就已经冲到姜雾面前了，上来的一脚没下死手，但还是控制住了姜雾。随后他靠在姜雾耳边说：“你根本不是在等我们，是等人来救吧。”被这个男人直勾勾盯着的感觉让姜雾反胃，见她没有反应，那人又开口：“你透露个名字，你们就不用死了，难道不划算吗？一句话的事。”

        “哦？我说了你们就放人？你们做慈善的？”姜雾觉得自己被人当傻子了，这话跟刚出来的菜鸟还差不多。

        “那就对不住了，打晕带走了事。”说完招手让手下过来。但是下一秒，他被爬起来的姜雾揪着衣领推到了护栏边上，这次上位变成姜雾了。被压着的人半个身子悬空，倒也没慌，挥了手让他们别过来。

        “这位叔叔，三个你这样的都不一定压得住我。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

        下一秒，楼梯口传来枪声。处于劣势的人已经要翻身了，如果有足够的火力，把他们两个救走不是什么大问题。枪响之后被压着的人开始挣扎，一部分慌忙下楼应付，其余人都在伺机而动准备抢人。许弋还在他们手上，现在基本就是个平局。自己人已经冲上来了，几个不傻的找准时机扯了许弋做威胁。迟疑了两秒，姜雾突然把人压得更低，重心失衡，两个人一起从楼顶坠下。

        “你居然有驾照？够年龄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许弋真救下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椋姐怎么没来？”

        “别不说话啊！生气了？我可以道……”

        话痨自动拿起被丢到自己腿上的手机，里面是季椋留的信息，大致就是许弋救下来了，还问了姜雾的情况。

        “回话吧。”

        姜雾没再说话，像个被冷落的初中生，安静给季椋回话。弯弯曲曲的山路好像走不完，开车的人很认真，姜雾忍不住往她身上瞟，人动一下又心虚的假装看外面的天。其实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月亮特别亮，但是看月亮哪用得着扭头呢？眨了眨因为发呆而干涩的眼睛，姜雾重新开口：“我叫姜雾，你呢？”说完又扭头盯着车窗外的天。

      “我知道。”

      “你呢？”

      “楚清。”

      楚清……姜雾在心里念了一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耐着性子问她名字。好奇？还在因为她救了自己？敢从三十层破窗救一个陌生人，确实值得好奇。姜雾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从左边裤子口袋掏了烟出来抽。点着抽了第一口，又从右边口袋摸了颗糖出来给楚清。出乎意料的，楚清立刻伸手接了，还当即双手离开方向盘把糖拆了吃。姜雾看到她鼓起的腮帮子上有血迹，脑子一热伸手了。楚清也没动，姜雾抹了几下发现不是伤口，想起来上自己蹭上去的血。突然觉得自己蠢，又觉得莫名其妙。

      “能开快点吗？腿其实挺疼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