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父亲去县城探亲,因为席间要喝酒,所以捎上了我。
中午我们就已驱车赶到,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去了东华寺。游玩了一圈,只有人头簇拥,和不合时宜的炎热的阳光。
鞭炮的硝烟味道,人群呼出的热气,汽车的尾气,混成一层层的热浪扑面而来,让我感觉有点眩晕。所以千佛寺里面纵然装修的华丽而神圣,我也再没雅兴观赏,低着头跟在父亲后面。
父亲很有热情,走完了一圈。还去寺院前的小摊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一个给了我。但我确实没心情吃,便一脸嫌弃的拒绝了。父亲看了看我,没再推让给我,自个独自吃了起来。
就这么边走边吃,吃完了两个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
“别浪费了,加了好多料的。”他说。
到了晚上,我和他一同去走亲戚的宴席,都是父辈们的酒桌,而我晚上要开车送父亲回去,所以不能喝酒。手机没电,我吃完饭便坐在角落,看着父亲和表舅们相互推揉,争相劝酒。
没喝酒前,大家地位财富都不一样,聊天的话题总分了几拨人。喝醉之后,也无论农民还是书记,却都像小孩子一般。为了谁倒多了一点酒,谁喝少了一点酒,伸直了脖子红着脸,像是发怒了一般吵着。但等到最后喝到半醉了,也会相互抱着头一起吹牛逼,所说的也不过是旧日的辉煌,和说了很多遍的故事。
酒嘴饭饱之后,大人们相互搀扶离开。父亲抱着已经做了书记的发小,低声说道,“到南海后找我,打我电话,以后有事也需要你多费心关照……”。感觉他们刚才喝下的所有酒,也只是为了这最后话语做铺垫。
听母亲说,年轻时父亲是个刺头,捞过偏门,和我的叔伯四兄弟,打架斗狠,在我们这小县城也有点名气。98年严打之后,他回到村里包了几亩地,做起了卖菜的农民,喜欢喝酒,喜欢赌六合彩。我小时候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就是干不完的农活,和父母吵不完的架。
我搀扶着父亲把他放到后座,驱车回家,一路无话。
到家后,父亲跑到厕所吐了起来,妈妈跑下来照顾他,把他扶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已到半夜,我并无困意,在客厅看《歌手》的复播。华晨宇改编的《双截棍》很好听,我知道他会第一。苏诗丁我早就很喜欢,但我也知道她这期会被淘汰,然后坐上离开的汽车。没有悬念,我看的心不在蔫,便去了楼顶吹吹晚风。
突然想到中午父亲给我的那个煎饼果子。
那两个煎饼果子加料有鸡蛋,火腿,青瓜丝,培根……包裹的肿胀起来,快要把面饼撑破似的。就那么一份煎饼果子,他自己吃一份也很饱了吧。我想到父亲去买煎饼果子时的样子——在炎热的太阳底下,冒着油烟的煎饼摊前,人们排着长龙,他手叉着腰,抬着头望向别处,阳光刺得他眯着眼睛。
想到这里,不禁心灰意冷,当时我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父亲递过来的煎饼果子。
远处还有人放响炮的声响,时而有烟花炸开,时而又回归平静。我没带围巾,晚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如潮水一般灌入到衣襟,包裹着我。
才感觉到以前的人把时代比喻做潮水是多么贴切。父亲那一辈的老男人,和我这一辈的年青人,被裹在这浪潮里随波逐流,人海浮沉。
我们奋力向前,逆水行舟,最后还是被推回到开始的地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