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香草耷拉着头回来,手电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电量,没了一丝光亮。她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婆婆闻声开了灯“快躺一会儿吧,看熬坏了身子!我也帮不上你。”
“妈!我明明听到楠楠哭声的,可就是找不到她……”
“唉!作孽啊!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丢了呢,一晃都三天了,队长也尽力了,全屯人都出动了!”说着又跪到了炕上“神啊!全能的神啊!快点让我孙女回来吧……你若是真神,就显灵吧……”泪水顺着一沟一壑的老脸慢慢滚落……
“虽说这孩子不是我亲孙女,可我就是亲她。放学回来还会拿两个小丸子回来给我,好吃……我想她啊!”
“香草回来了?我去给你煮碗面吧?一定饿坏了!”
“别麻烦了,大嫂!我吃不下,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我是起夜,看见你这亮着灯,就过来了!”
“让大家伙操心了!快回去睡吧!”看着大嫂拿起了挂面,香草再次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楠楠丢了,谁不……”
“就知道你跑这来了,儿子哭了,找你呢,快回家!”
院里传来了大伯哥的声音“啊!楠楠还没找到啊?唉!可咋整?”
“快回去吧!大嫂!别让柱子再哭坏了!”屋里恢复了安静,婆婆随手熄了灯“快躺下歇会儿吧!”
香草几乎崩溃了。一年前死了丈夫,还没缓过来,女儿又丢了。闲言碎语已经不再背着她说了。哪怕是走在路上,后背都凉嗖嗖的,总有人指指点点“这娘们命硬,你看她长的刀条脸,丹凤眼,说不定是狐狸变的?”
“可不是吗?前任丈夫死了,这又克死一个,恐怕没人敢要她了。”
“那可不一定,我看东头二旺紧着帮她找那丫头片子,总往她家跑,说不定……这连闺女都克死了!”
“丧门星……呸……听说自从她过门,老大家那小子总闹毛病,是不是那小丫头也有问题?”
“可别瞎说,谁家孩子还不生病呢!”这话被经过的孩子大娘听得一清二楚“没事搅什么舌根子,也不怕被割了舌头。”边走边留下这么一句。
秋风中能看见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干燥的玉米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眼看就要秋收了,苞米一倒,这事不就露馅了吗?她不敢和任何人商量这事,可咋办呢?琢磨着,已迈进了自家的门坎。
“妈!小姐姐找到了吗?我要和她玩!”
“以后不许说和她玩,她死了,找不到了”
“不,我就要和姐姐玩”柱子哭着、吵着、闹着!
“你这一天,怎么又把儿子弄哭了,丢了一个,你还嫌不够烦啊!”
“咋的?冲我发什么火,一个拖油瓶,丢了就丢了呗,关你屁事”
“你心是铁打的啊!那孩子才八岁,平时没少看咱家柱子,你咋这么没良心。”
“怨我、怨我,明个儿我死了算了,你们就都省心了!”
“你说的啥话呀?没人理你了,在家看孩子,我去地里看看,今早这一场霜,可能要割地了!”
“别,你别去……”
“咋了?”
“没……没事,我看还得几天,叶子还绿呢!”
“你去了?”
“啊!我是看别……别人家的,还……还绿呢!”
“你咋滴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话都说不明白了”
“我能有啥事,还不是惦记咱大闺女要生了,又要收地……咱家地窖你收拾收拾,过几天好存蔬菜!我去他老婶那儿看看”
“这老娘们,一天净事,忙收拾哪门子菜窖呢!”嘴上嘟囔着,事也得照做。
大娘出了屋,已是傍晚时分。她直奔自家苞米地走去。路边被风刮倒的树枝绊得她的脚踝,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看四下无人,钻进苞米地,顾不上叶子划了脸,几乎小跑奔里边去,渐近了,近了,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内心的谴责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孩子啊!是大娘对不起你……你别怪……”
“你这杀人凶手,原来是你,啊!”大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后背遭了重重的一脚,整个身子趴到了死去的楠楠身上,刺鼻的气味,加之身心俱疲,大娘随声倒地。却被来人拽了起来“啪啪”两个嘴巴,醒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这回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
自从香草娘俩来到这家,小叔子少了帮她干活,买回的好吃的,明显少了很多。婆婆的屋里再没有难闻的气味,左邻右舍都夸香草是个好媳妇。把这本来就不孝顺的大娘更加显得淋漓尽致。偏偏这不争气的柱子也喜欢那小丫头。
大娘心里嫉妒的肿瘤日益增长。
“来了,楠楠!弟弟正吵着找姐姐呢,来!大伯这有块蛋糕,给你吃吧!”
“谢谢大伯!我要和弟弟一起吃!”说着甩着两条辫子奔里屋跑去“弟弟!姐姐有好玩的!”
这孩子,就是懂事,谁能不喜欢呢!她大伯看着孩子的背影,微笑着!
柱子闻声跑了出来,却被院里一个砖头绊了一跤,破了膝盖“哇哇”哭了起来。刚巧在外回来的大娘赶上了“谁又把我儿子弄哭了?呦!都出血了,又是你,你一来就没好事,回家去,还偷我儿子的蛋糕吃!”顺手抢回了蛋糕,抱起了柱子。
楠楠只得垂头丧气往外走,脸上没了刚才的笑容。
柱子爸听得清清楚楚,也只能晃着头,叹口气!回了屋。
“丧门星,她一来咱家,柱子准得有点事,你能不能不搭理她?”
“一个孩子,你积点口德行不?”
“你看儿子这膝盖,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我要和姐姐玩!”柱子依旧吵着。
时近傍晚,柱子还睡着。大娘一贴孩子的头,吓了一跳,怎么热得这么厉害?
“他爸,快,快去找大夫,孩子高烧了!”
柱子爸慌忙进屋,试了试孩子的额头,转身出了屋,蹬起了自行车。
“这孩子好像是吓着了,手心跳得厉害,要不你们先给他找人看看,不然隔药,打针也不见效!”
大娘狠狠地看了他爸一眼“这回你咋整?”
他爸低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无话可说,只等着听从安排。
“去吧!我娘家屯有个会看癔病的,请他到家里看看,连给拾掇拾掇,再不让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他爸又出了屋,蹬起了自行车。
“你来干啥来了?”
“请你到我家给我儿子看病。”
“你回去吧,换个人来,你不信这个,我去了也没用。”
“我信我信,求求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不再说第二遍,让别人来吧!”看老太太执著,他爸没再敢多嘴。
“人呢?”
“还是你去吧,我请不来!”
“你个废物,啥都做不来。”看还不退烧的儿子,她也无心再多说什么。出了屋,喊了邻居骑摩托车陪她走一趟。
“来了,你不用说,我知道咋回事?你家我也不用去,后进你家门的那个孩子命硬,克你儿子,你只需赶走她们娘俩,你儿子自然就好了。”
“大娘,你这话,我倒是信,可总不能说让人家走就让人家走吧!”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你儿子不是真病,烧不坏的,你回去吧!”
大娘转向里屋,往功德箱里扔了一张红票,犯了难。
“怎么样?大神怎么说?”
“说是吓到了,一会儿你去买十张纸,等晚上星星出全了,送送就好了!”大娘没敢说实话。自己却睡不着了。
一会儿用凉毛巾给柱子敷额头,一会儿又擦酒降温的。
“我要和姐姐玩!”柱子嘴里还念叨着。
大娘一听柱子口中的姐姐,心里就堵得慌,恨得牙根都直,要不是这丫头片子,我儿子能遭这罪吗?
恶念由此而生,大娘心里有了邪恶的想法。
第二天“你带儿子先到镇里医院看看,说不定打一针就好了呢!”
“你不去啊?”
“我这两天太累了,好好歇歇!”
“行!看你昨晚也没睡好!”
支走了爷俩。
“楠楠啊!弟弟病了,要找你玩,你过去看看他吧!”
天真的孩子还剩下一口饭“妈妈!我去看弟弟了!”话音刚落,人就跑了出去。
“你瞅瞅这孩子,跟她弟多亲!”香草笑着看着大娘。
“孩子少啊!今后这俩孩子就是伴啊!”奶奶也乐得说。
大娘随后跟了出来。估计这会儿楠楠都跑到叔叔家了。没看见弟弟,转身出了屋“大娘,小弟弟呢?”
“哦!大娘给你买了汽水,你先喝,看都跑出汗了!”
可怜的孩子,哪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随后晕倒在地。
此时的大娘,满腔怒火,都朝着楠楠而来。抱起她回了屋。
“你不死,我儿子就没好日子过。”边说边把楠楠狠狠地捂进了被子里。任楠楠发出怎样的呜咽声,大娘也没松手……
解脱了,我儿子终于平安了!大娘如释重负一般。把楠楠的尸体抱进了自家的地窖。走向了婆婆家。
“这俩孩子玩得尽兴,柱子的病也好了。今晚就让楠楠住我家吧!”
“俩孩子太闹,等晚些时候,我去接她回来!”
“那可不行,柱子还没好利索,非找姐姐不可,我是拿他没办法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先回去了!”
“那好,麻烦她大娘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娘依旧如无其事。
回到家的时候,爷俩已经回来了“呦!我儿子精神了!”
“大夫说,就是感冒高烧,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
“得了吧!你知道啥?我儿子是我治好的!”说着“吧嗒”亲了儿子一口。
“看把你能的!”
夜幕降临,窸窸窣窣的老鼠声,让大娘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这是折腾啥呀?”
“柜底下有声音”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哪天没闹耗子啊!快睡吧!”
夜静得吓人,她努力听着时钟的声音,恨不得它能倒转。接下来的残局,她该怎么去面对?也许儿子真是打一针就好了!可楠楠,确青的脸,瞪大的两只眼睛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一夜没睡,后半夜悄悄起来,把楠楠的尸体转移到了苞米地。并撕坏了她的衣服,做出被强暴的假象。
一切她都静静地安排着,却已早是心神不定了,只能故作安静,欺骗着自己,欺骗着亲人!
直到楠楠老师找到家里,香草才知道孩子丢了……
回到家里的大娘,嘴角还留着血迹“你说怎么办吧?”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除了自首,没有办法。”
“不行!我不想做牢,我儿子怎么办?”
“你就知道你儿子?可你杀了人家的孩子……”柱子爹双手掩面,已经无话可说了。
大娘看着熟睡的儿子,亲了又亲。总还是觉得自己救了他……只不过得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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