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心的童年里,热闹却孤单。
热闹,是因为她有四个兄弟姐妹,哥弟姐妹都齐全了。她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父母夸大姐懂事,说弟妹年幼,让她让着点,不要欺负。
她觉得大姐虽然懂事,但是太可怜。想要的不能争,不要的不能推。懂事两个字像魔咒束缚着她,让她时刻忍啊让啊,最后完全没了自己的性格,变成一个复制版本的老好人。
哥哥身体不好,吃药当吃饭,后面家庭拮据,停了药。他性格沉默,只会在门槛边看着伊心玩鸡毛做的毽子,或者旧裤子上拆的皮筋,一根根连成长长一圈,系在板凳上跳。他偶尔会帮她数数,或者她没接住毽子,他会在旁边笑。
当时,伊心并不喜欢哥哥,觉得他既不能像别的哥哥保护她,陪她玩。甚至还要她照顾他,帮他洗碗洗衣服。
后来,她一直觉得愧疚。如果那时她不要太贪玩,多陪陪哥哥。是不是,他就不会在病痛折磨下早早离世。
有些事,总是时过境迁才来追悔。
后来搬家,她回老家走亲戚,却再也分辨不出来。荒芜野草里,哪个是哥哥的坟。
曾经,她悄悄问妈妈。事后,姐姐严厉告诫她:以后不许在爸妈面前提哥哥。
他们会伤心。
这是伊心后来才明白的,那是她才五岁,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就这样,家里少了一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
妹妹怎么说呢?话不多,一说起话来,金句频出,挺让她佩服。只是妹妹性子有些淡,挺爱宅家里。
虽然,伊心后来也特宅。
弟弟,自然是父母的心头宝。小时候,家庭拮据,父亲买了好吃的,都是紧着他的。他小时候也挺调皮,但是小了伊心六七岁,伊心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那会,经常气的伊心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她一直觉得,弟弟长大肯定是个混世魔王。没想到越长大,他却像换了个人。学习认真,懂事听话。甚至知道家里条件不好要努力,知道父母辛苦让他们多注意身体。
只是,弟弟毕竟和她隔得远,她可以说看着他长大。但他,毕竟年幼,小时候的事不甚清晰。长大后懂事了,伊心早早出去工作。再见面,总是有几分生疏。

外人不会觉得,但她就是觉得孤单。
那种植入灵魂,如附骨之蛆,怎么都摆脱不了的孤单。
那是,爸妈很忙,没有人看她。姐姐上学后,她被锁在家里,一个人在等待中度过。
她会,在门缝边朝外望,等待着父母回来。煎熬了很久,看到父母,她就会不能自已,失声痛哭。
人的感官不是一致统一的,她的哭声只会让疲劳一天的人,感觉烦躁。
所以,她从被劝慰到漠视到喝责。小时候,她是很爱哭。
一直到现在,她脆弱敏感,怕黑爱哭。可当她是个大人时,当了母亲,她要假装坚强。
她试过伤心不已,不顾场合失声哭出来。旁人或同情,或鄙视,或刨根究底。
再后来,她慢慢将自己藏起来。
有泪,对着星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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