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吃了三十年的小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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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逛户部山那边的菜市场，见到了很多龙虾。

和我小时候的记忆一样，还是挤挤嘈嘈地，拥在红颜色的大澡盆里。

龙虾，龙虾。小时候，一个夏天只能吃一两次。那真是饕餮的美食啊，因为稀有而珍贵。

每吃一次龙虾，准备过程就得一个下午。记得外公外婆一人搬一个小板凳，张开腿坐在阳台上，准备与龙虾们进行一场鏖战。

一只盆里是黑油油的龙虾，另一只盆用来放处理好的，当然还有两把套着螺纹的大红色剪刀。

龙虾们自然是不愿意送命的，哭丧着脸挥舞钳子剪来剪去。

那时的龙虾不像现在的养殖龙虾，壳儿软，战斗力差。如果被剪一下，还是要让你扭着脸呼噜嗨呦地跳半天的脚的。

出于馋念和求生的欲望，我很快学会了如何捉住龙虾。龙虾的头上有一个死穴——用两只手掐住虾头上两个自然的凹陷处，对，就是它。

要知道，那两个凹陷恰好够抠进去两个指尖，以至于我怀疑龙虾是不是生来就是被人吃的。

为什么这是死穴呢？因为龙虾的瑜伽水平有限，钳子挥不到后脑勺。你一捉住这死穴，它就没有办法了。

几乎是只用了一秒钟，外公外婆把龙虾的脑子哭地一声剪开，屎包挑掉，再小心地取出里面黄澄澄的虾脑黄，放在一只不锈钢的小碗里。接着剪下龙虾的钳子，把头和尾分开，头不要，钳子和尾巴放到另一只碗里。有一些时候，钳子竟然还在碗里微微地动。

这是家庭的做法，所以我小时候吃到的烧龙虾都是只有龙虾尾和钳子。现如今看来，也有很重要的道理，因为头部是储存重金属污染物的阵地，所以丢掉反而有益。

那个小小的不锈钢碗，里面盛满了金灿灿的虾脑黄。炖龙虾时，把虾脑黄放到汤中一起炖，龙虾汤的鲜美程度，惊为天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记得这个画面：他们面前堆了一堆龙虾尾，而龙虾肉都整整齐齐的码在我的面前，一个放了黄色米醋的小碟子里。

今年他们一个80岁，一个90岁。

又是夏天，我们又吃起了龙虾。

我正在拍，外婆已经把一只龙虾尾剥开，扔到了我的碗里。这个动作她做了30年。

我在徐州吃过很多龙虾。以前老地方的龙虾最为有名，近些年来，也是不愿意跑到老地方去排队，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专门打包龙虾。另外，也觉得头尾不分离有一些健康的隐患，就选择在家里自己做了。

买了十三香的调料，放进去龙虾，吃得健康，也很安全，但是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珍稀至极的感受了。

喔，现在珍稀的不再是虾，而是剥虾的那个人。

在北京工作生活了10年，只去过一次簋街吃龙虾，如今想起来，大概是不很喜欢那个味道。因为麻和辣掩盖了龙虾的鲜味，只给人一种味觉上的刺激，却不能留下深刻的记忆。

刺激是暂时的，记忆却能持续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