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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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离人心上一点愁。

秋风一起，天凉了，叶落了，天空还是高远的蓝，阳光却遮了层清冷的面纱。

家门口的杨树叶、槐树叶铺了满地，屋后的竹林在风里摇摆不定，齐刷刷地，一会往东一会往西，许多细叶也纷纷扬扬地洒落。几只鸡在那一层层落叶里找寻食物，啄两下树叶，扒一会儿土，或者干脆刨个土坑蹲下来。老人们说，鸡鸭都得沾点土气，不然会生病。

邻居家的黑狗带着两只流浪狗在村里巡逻，东家花丛里闻闻，西家大树旁嗅嗅，时而分开时而聚集，无聊得很。

这时，父亲扛了铁锹出门。狗立刻紧跟上去，一路跟到田野。薄暮的田野里，稻谷收割后，留下一茬茬黄瘦的枯桩，静候冬天。几只麻雀在谷桩间跳跃，小嘴叼着遗漏的谷粒。狗见了，立刻撒着欢追去，三只狗在稻田里追逐嬉闹着……像极了曾在这样空旷的田野里肆意奔跑过的我们！

父亲是来给荸荠放水的。已经十多天没下雨了，田里干得只看见一层坚硬的褐色泥巴。十月，正是荸荠猛长的时节，不太冷，阳光也足，小阳春的气候，梨花都开第二遍了。田埂边的菜地里，白菜萝卜碧绿青翠，田里荸荠苗也碧绿青翠，长势喜人。这时候，要是缺水，地下的荸荠就长不大也不好吃了。

父亲从高处的水塘里引水，一路打通各处的关卡——那些田地里的水沟坎，细小的水流沁湿了干燥的泥土，带来几分温润的尘土气息。泥土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许是小蚱蜢或土蛤蟆在仓惶逃窜，也许是荸荠苗在拼命喝水呢！

秋季是枯水季节，水塘里的水不多了，只浅浅的一汪，却清亮得能看见细小的米虾，母亲便常常放网捕小鱼虾。一块四方的蚊帐布，扯起四个角，绑在四根竹竿上，再把竹竿朝中间一拢，捆在一根横着的竹竿上，系一根长绳，轻轻地放网下去，这头把绳子和横竿固定住，撒下饭粒，只等鱼儿进网来吃。

帮母亲收网也是愉快又新奇的事！可惜，年少的我们总没有力气拉起水里似乎千斤重的网。只好对着活蹦乱跳的小鱼，使劲欢呼:“哦，好多鱼，好多鱼！”

网里有小而透明的虾，身体浑圆的麻骨鱼，还有扁扁的剥皮鱼，有时还有泥鳅，用小瓢捞起来，洗干净，放上盐和面粉，腌制一小会，再放到热油锅里炸至两面金黄，不等起锅，那香味已经把小猫小狗小孩全吸引来了。

油炸小鱼虾，又香又脆还能补钙，实在是童年记忆里最难忘的美食。

父亲放完水，会随手挖出一两个白中泛红的荸荠带回家。荸荠，又称马蹄，是南方常见的水果，也是从前家乡户户都会种植的、耐以为生的农作物。它的果实长在地下，茎叶有点像小葱，空心、细长如管，大约五六十厘米高，一根根的直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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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荸荠的茎叶长得越好，果实也越大。所以，在荸荠叶完全枯黄以后，就可以挖荸荠了。嫩荸荠是全白的，成熟之后会变成红黑色。红色更好看好吃一点，偏黑色的据说是外地品种杂交的，皮会厚一点，个头也大一点。

父亲把荸荠细细洗干净，却转身递给我和妹妹：“试试，看看甜不甜！”我们笑着咬掉皮，嚼上一口:“不甜，不甜！”母亲一抬眼:“这样白，怎么会好吃？洗洗手，该吃饭了……”一家人说说笑笑，在混着红薯萝卜小鱼稻草香的炊烟里，这秋日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如果没有风，父亲便会叫上我们，大小扫帚一起上，把家门口的落叶扫个干干净净，堆在一块儿，点一把火烧掉。又干又松的树叶堆哧哧地全燃起来了，红通通亮堂堂。

邻居家的小孩也跑来看火了，火光里，映着一张张兴奋、稚气的笑脸，那是让人依恋的家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