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阅先生
我预计，有一天我会横尸街头。
我脾气极为不好，准确说，是极为古怪。有的时候，我能耐心地听别人说完很多的话，可有的时候，我又极为不够耐心。就是在某个时刻面对某人，会为一个屁毛点大儿的一个小事，我会觉得无法耐受，焦躁不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着调，然后一腔激愤猛喷而出，在于是与对方拳脚想向。多年来，我没有吃过什么大亏，因为对方拳脚也并非在我之上。可是长期以往，我总该会有一天会遇上真正的高手，他会让我横尸街头。
我这种坏毛病是和小时候见过一种怪物有关。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得无法记清自己又多小、但又能知道自己已经略微董事的时候，我见过一种很小的怪物。那好像是真的，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了我只能认为是“好像是真的”。我是在风车里看到那种怪物的，风车，就是以前农村里常用的，稻谷晒干后可以通过人工的风力把谷子和瘪谷分开的一种器械。我家通常把风车放在昏暗处，我也不知为何走到了风车旁，并把眼睛伸向了更为昏暗的风车里面。我看到了一个恐怖的东西，而我觉得恐怖是在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因为后来的我接触更多的花草虫鸟，我竟然找不到一样与那怪物对应的长相的东西。它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在昏暗中明亮的眼睛，一个圆整的头，以及两边一撇一捺式的脚，活脱就是一个动态的“人”字型。我已经无法用更多的语言来描绘，我只能说，那是一种感觉。还有，那怪物说，我预计，你将横尸街头。尽管，我那时还是不会说话的，可这话却让我清晰无比。
自从那以后，我感觉自己不再能成为一个安静的小孩了。因为我常感觉被一双“人”字形的眼睛照射着，乃至于感觉自己应该被激怒。所以，我的人生总是那样，稍有不慎就会和别人的人生起了冲突。
但是，我平平安安地活了二十五年了。我预计，我不能再活下去了。因为，上天显然已经给足了我必要的时间。反正我得横尸街头，不如，我自己去寻找一名让我横尸街头的人，这样，我可以解开我心中的无比好奇呢。
那一次，我刚过25岁生日那年，朋友们都走散了，我一个人独自在街头。就这样，我遇见一名我认为可以让我横尸街头的人。我认为这是标的人选，理由有三：其一、我是在街头遇见他；其二、他好像尽可能地像个“人”字形了，眼睛也是那么地摄人心魄，看起来真好，有点想是我小时候遇见的那个怪物；其三、如果不是他能让我横尸街头，那就很难是别人了。
于是，我上前问到：“嘿…今天你不会很忙吧？如果不是你，我就很难想到别人了。”
那人，只是回头看我。我也略微端详了下他，他只是在街边最为普通的一种长相罢了，我突然有些反悔，这好像不像我小时候见过的怪物，我不能终结于这种平庸的人之下。对了，我打算逃着。于是，我若无其事地转头，就要走开。
于是，我走了开来。而且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有种逃离的感觉。然而，那人却紧紧地跟上。而且不一会，就堵在了我的前面。
“慢着！”他说，“你确实是找对了人，那个人就是我。”
“可是，”我说，“你几乎是一个不起眼的人，为何我要被你结果，我来到世界一次，难道就不能轰轰烈烈地走麽？”
“那好，”那人说道，“跟我走吧，我想和你聊聊。”
于是，我跟着那人走了。那晚，街灯不是很亮，月光很暗，除了那人的背影，我几乎看不清别的任何。我跟着他走着，越走越昏暗，我好像越来越难跟上那人的步伐。他的身影，成了一个完美的“人”字型。我突然模糊地记得，是的，那个风车里面的东西，那个怪物。难道就是他么？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我心里奇怪地想着，难道他就是那个怪物？为何这么多年来我充满着一种奇怪的预感？为何我一直等待着那么一天的到来？为何我不曾惧怕死亡？难道是他？他为何也可以呈现完美的“人”字型？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我好像从未来过？我要去哪儿？不是说好我会横尸街头麽？
就在我奇怪地想着的时候，忍不住说问到：“你不是要和我聊聊么？这到底是在哪里？”
“哦？”我们终于停了下来，那人告诉我，“那么，你可以问我两个问题，或者谈两分钟，然后我要杀了你。”
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毕竟谁都害怕死亡。然而，我开始问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无人问津的街头。这里曾经死过很多的人，无数的人，默默无闻地来到人间，然后横尸街头。他们有很多的死法，有的是子弹穿透了脑子，有的是流血过多，有的醉醺醺中死去，有的是在大笑中死去，有的身子断裂了被人扔进了垃圾袋……”那人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开始感到有些压抑。
然而，那人继续说道：“不管是哪种方式，受死者都无比痛苦，这种痛苦一则是肉体上的，二者是心灵上的恐惧。我曾看过过一个被斩落的头，哪头还活了一分钟，那是真的。那颗头表情极为扭曲，他是多么想要说话，然而，他什么也说不出，他只是在不停地挣扎，他颅腔内的氧气逐渐耗尽，大量的乳酸刺激了中枢神经，他显得剧痛无比……”
我已经听得有着恐惧了，但是那人显然没有停止要说的意思。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是在恐惧中给吓死的。他被人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巴，绑住了身体，别人告诉他，这是行刑的时候了。于是他感到右手臂的大静脉，被人刺了下，一根里面流着温水的管子在他手臂绕过。他以为自己被放血了，事实上，他只是刺破下表皮，但是他感到自己被放血了，他清晰地听到血流的声音，他感到越来越冷——他后来死了，一点伤都没有……”
我听得毛骨悚然，再也忍不住了。问到“够了！我不想和你谈死亡的事儿了”
“那好，我和你谈一件与快乐有关的事儿。”他继续说道，“我曾见过一个非常快乐的人，他每天都没有一点忧心的事儿，可是他为什么快乐，知道么？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信仰，没有追求，因为无所牵绊，我把他当做世上最快乐的人。可是，有一天，他要死了，他却感到无比的忧伤。因为他的快乐只是因为他仅仅是一个无我的存在，最后连这种无我也要消失了，他惊恐无比……”
“住嘴！”我怒吼道。
“那好，我还见到一个人，他似乎永远为一切操劳，他坐拥亿万家产，却害怕总有一天失去，他有着漂亮的妻子，却害怕妻子寂寞而背叛，他有着优秀的儿子，却担心儿子无法继承他的事业……”
“你到底是谁？”我问道
“我就是死神，我可以收走世间的一切忧伤……”他说完，离我越来越近，样子好像越来越狰狞。
“你说得的真是鬼话，我不想再见你！”于是，我撒腿就跑，我要逃离这个鬼地方。突然我感到被什么东西撞了，两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呈现人字型撕开状摔下。我更加惊恐无比，要挣扎着逃离……
突然，我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惊梦，天已大亮，窗外的阳光已经照进了房内。从此，我再也不想横尸街头了。
我顺便打开收音机，早间新闻报道了一则消息：昨晚X市X街发现一具尸体，双腿呈“人字型撕开摔倒……
我回想起了那个梦，那么真切，我感到心慌意乱的。我赶紧去卫生间梳洗下自己。我用水向自己脸上泼去，水好像穿透了我的脸该有的位置。
我抬头一看，遭了，我竟然没能在镜子中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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