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脚,两团黑影,慢慢的与夜色融了。
一小时,两小时……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黑影依旧一动不动,好像他们不是活物,仅仅只是两块堆在巷脚的石头。静的天,静的地,静的巷,静的人,一切都这么静,晚睡的人家灯火已熄灭,只有远远的路边,几颗路灯还在洒着苍白的光。
“动手吧!”轻轻的声音刚传出就又顺风远去,巷又静了。静的人动了,朝着巷脚的一户人家走去,无声无息,脚下戴着鞋套,手上戴着手套,头上戴着面具,不留痕迹。一蹲,一跑,他踏上他坚实的背板;一起,一跃,跨过高高的围墙;一停,一蹲,稳稳进入庭院内,仿佛墙外的落叶随风轻轻进入这里。他贴着墙,走到大门口,把铁门开了一条缝,墙外的人如泥鳅一般滑了进来。他们贴着墙,向屋子走去。门口,他拿出一把钥匙,不断调试,他拉着门,他一拧,他一推,紧锁的门张开了嘴,他们滑进门里,悄无声息。
他们在屋里搜索着,寻找值钱的东西,这是一个富裕人家,他们相信今天必有收获。他们溜进一个卧室,翻动着衣柜,抽屉。忽然他发现了一块玉,他看了看玉的成色很足,是好货色,他想真是不虚此行。床上的人咳嗽了起来,打开了床边的灯,他想拿床边的凉开水,不料却看到了两人。床上的人很老,脸像干枯的树皮,又像一团揉过的纸,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老人紧紧盯着那块玉,仿佛那玉是他生命的全部。他把玉揣进兜里,老人急了,剧烈的咳嗽着。老人手摸着胸,脸色发紫,呼吸困难,他知道老人应该是心脏病发作。他给了他一个眼神,现在走,不会有人发现。即使老人死了,也与他们毫无关联,更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如果现在不走,等其他人醒了,他们在想走,也不可能了。
他转过身体朝门口走去,老人见他们要走,咳嗽的更剧烈,手指着那块玉。他转头瞥了一眼,看见了墙上的一张照片。他的思绪瞬间被那张照片拉回了二十年前。
那个冬天冷,特别的冷。对于他这样的流浪儿,天为被,地为床,而这天足已要了他的命。他瑟瑟发抖的躲在桥洞下,又饿又冷,他感觉他渐渐睡着了,在梦中他感觉他在一个火炉里,可不一会又感觉掉进了冰窟。他想醒来,可是双眼仿佛被寒风冻住了,怎么也睁不开。思绪越飘越远,他感觉自己跨过高山,越过平原,变成了鸟在蓝天飞翔,来到了一个极乐世界,这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欺辱。
“孩子,醒醒”一个慈祥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又渐渐困倦了,又对外界一无所知。
醒来时,他发现他在诊所里,输着液,盖着被子。
“孩子,你醒了”慈祥亲和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边,他看到了一个老人。这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紫红色的脸显得精神奕奕。
“来,快吃,刚买的包子,热乎着呢,饿坏了吧!”
老人递给他一个包子,他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塞满了整个嘴。
“别急,喝喝水,别噎着。”说着便递给他一瓶水。在老人几天的陪伴下,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老人走时给他留了几百块钱,他靠那几百块钱度过了那个该死的冬天。他想报答老人,可是他不知老人叫什么,住在哪里,他能做的仅仅是深深的记住老人的脸。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样的场面相见。
“发什么呆,赶紧走”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他掏出玉,如离弦的箭奔到老人的身旁,他把玉塞进老人的手中。同伴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你疯啦!在不走就来不急了。”走,真的走了吗?走了!他想他会一辈子良心难安,即使他做了这么久的盗贼。20年的岁月,他变得让他认不出来,他现在是如此的老,老到整张脸像黄土高原,沟壑林立。
“你先走吧!”他缓缓说到。同伴过来拉扯他,他依然一动不动。复式楼上传来了声响,同伴最终选择了放弃,逃出了屋子。
老人握着玉,眼睛格外平静,尽管他依然咳着,呼吸困难,但那皱成一团的脸舒展了开来,神情无比满足。
他翻动着抽屉,寻找着药,他不能让他死,他觉得该死的人是他。他抖出药,喂进老人的嘴里,像当年老人喂他一样。
呼啸的警笛声钟中,他被带进了罪犯的地狱。
“为什么不逃!”
“他救过我。”
“你的同伴是谁?”
“没有同伴。”……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跨越半个中国的大盗,终于在警察的努力下,于昨天夜里被捕。”的新闻。
他被扔进黑黑的监狱,当听到老人手术活了过来后,他想: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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