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噩梦时,我们会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一遍一遍掐自己,直到感觉到疼,自己反而笑了。当一个人杀人后他也多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于是,他投身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若无其事装作杀过人是假的。
《烈日灼心》是部旧片,昨晚睡不觉时点开看,2小时18分钟,比较长。故事是好故事,据说原著是作者根据一社会新闻改编的,作者真有福楼拜改编《包法利夫人》一样的才华,虽没读过原著,但影片确实很吸引人,中间卡着时,我不厌其烦地前进后退十几次,以求看完整。
这是三个青年激情杀人,造成一家七口死亡的灭门案件。他们大隐隐于市躲在厦门,青年一小丰做了协警,青年二阿道跑出租,青年三阿必在渔村扶养他们三人共同领养的女孩尾巴。
他们比正常人更卖力地生活着,随时可能落网的三只惊弓之鸟,更加遵循做社会公认好人的准则。这表现在他们对工作的态度上,小丰在案发现场时时处在第一个冲上去的角色,拼命三郎一样的有干劲。阿道在出车中赤手空拳肉搏两个劫匪,不幸受伤的同时也认识一崇拜他英雄事迹的警长妹妹小夏。阿必七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地做好爸爸。
但是,总有人扮演上帝的,有时间是人的良知,有时间是对职业的执着,有时间是命运的安排。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占全了这三条,如果,他们是彻底的坏人,也可能逃过这一劫,如果他们没遇到死死盯着这件陈案的伊警长,如果他们没有租到有窃听欲的房东的房子,他们都可能逃脱了。可是,他们就是遇到了。
别说是犯了命案,就是小错误,只要做过,也不会因为不是十足的坏人,不会因为不是预谋杀人就能逃避惩罚。
西方文化中讲究赎罪,犯了错,只要自己足够虔诚地赎罪,人性的善没有彻底泯灭,他自己的内心好像就此得到安宁,宗教也会以自己的宽宏大量接纳他的忏悔。这种虚幻的原谅看似人性化,其实是最灭绝人性的。因为最需要救赎的就是犯错者本人,可是受害者有时间却永远得不到安慰。
所以,法律出现了,法律是人类发明的最有意义的事物。它从不管你可以有多好,但规定你不可以有多坏,在这一点上,它的存在比单薄的心灵赎罪要人性化的多。它量化人们的生活,鼓励人有神性的一面但更束缚人兽性的一面,人们往往对规则嗤之以鼻,对自己在规则的保护下安然生活却浑然不知,法律就是这种人人浸润其好处的规则。它和时间一样,有着不可违逆性,敢去挑战法律,也就是步入一条不归之路。
电影中,阿道听从小夏的安排,调转车头十秒钟重新过桥,我看到阿道眼中的亮光,可能他在想,他的人生如果能像车子掉头再走一次多好。
可惜,时间的魅力和残酷就是不可扭转性。当屠刀落在别人身上时,其实也是砍向自己。
世界上没有单方面的赎罪,祈求上帝原谅是假的。知道那是假的,所以,才会认真地赎罪。这安慰的不是受害者,而是施凶者自己。
仇恨的刀已举起,就注定要过一个非常态的生活,既然,庸常生活已被狂野的利刃砍的七零八落,为什么还要躲避在这种生活下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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