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我竟是这样的牛郎

1

夜色撩人，某酒店的高档套房内，充斥着激情过后的糜烂气息。

一男一女正靠在床头柜上，床上的被子被蹂躏得一片狼藉。

女人脸色微红，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栗色短发有些微卷，是最近流行的款式。虽然已经徐娘半老，因为保养得当，依然精致的五官，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只有眼角的皱纹和脖子上的颈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低领的浴袍露出胸前略显松弛的皮肤。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枯瘦手指上，夹着一支纤细的女士香烟，动作优雅而不失干练。

旁边的男子，只有二十出头，皮肤略黑，浓眉大眼，眉宇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他正在拿着一个手机，看得出神。被子只是盖住了他的下身，露出瘦而精壮的腰身。

因为刚刚的激战，男子从额头到胸前，都湿漉漉的，一条由汗水汇成的水流沿着他的胸肌往下淌。

女人的左手食指一下下地，在男子的胸前划着圈，然后，满足地朝着男子的脸上吐出一个烟圈，“阿浪，手艺不错，王姐很满意。”

“王姐，今晚不能陪你过夜了，女朋友发微信催我，我说过今晚10点前准时回家的。”

“好吧，给姐啵一个，就马上放你走。”王姐口中的阿浪，名叫刘浪，他极力忍住要呕吐的冲动，在女人堆满了脂粉的脸上亲了一口。

刘浪迅速起身，从地上捡起黑长裤，白衬衫，开始穿衣服。

“听说，你还是在校大学生？”

王姐看向男人，夹烟的手，伸向床头柜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问道。

刘浪听到问话，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表情略显羞赧，“是的，我是农校的学生。”

一阵沉默，刘浪知道，王姐有一句话没问出口。

一个大学生，不好好上学，为什么要出卖色相过活？

2

有头发，谁想做癞痢。

父母早亡，从小刘浪就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没读过书，却拼尽全力送他上学。

因为家里穷，刘浪的哥哥三十多岁才娶了老婆。刘浪高三那年，嫂子担心要负担弟弟上大学的学费，死活要闹着分家，只分给刘浪一头耕牛。

谁知，刘浪靠自己的本事，真的考上了大学。没有学费，怎么办？好在牛肉价格飙升，牛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刘浪忍痛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大水牛卖了，免费凑齐了第一年的学费。

刘浪至今还记得，哥哥给他送行时的情形。

在长途汽车客运站，哥哥从裤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一元，五元，十元面值不等，他粗糙的双手捏着纸币，颤抖着递给刘浪，连声跟他说对不起。

在爸妈死的时候，没有流一滴眼泪的庄稼汉子，那时却哭了出声。

上车后，刘浪数了数，足足有两百元钱。可以想象，这是哥哥存了很久的私房钱，难怪听人说，哥哥这个老烟枪，居然戒烟了。

他明白哥哥的心思，要是失去了嫂子，他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所以，哥哥只有顺从嫂子。赚到的钱，都交给嫂子保管，每个月只留下一点烟钱。

因为那两百元钱，刘浪原谅了哥哥。但他发誓，在闯出一番名堂前，不会再回去了。

刘浪到了学校，开始了半工半读模式。别的同学一有空就上网，打游戏，消磨时间。只有他，恨不得把时间掰成几瓣花。

一有时间，他就跑去做兼职。他发过传单，也去当过餐馆的服务员，甚至当过洗碗工。有时，他还利用自己在大山练出的大长腿，帮同学跑腿，替他们买东西。

但是，这样赚钱的速度实在是慢，离学费还有很远的距离。

一天，有同学在宿舍开玩笑，说以后打工这么辛苦，不如做牛郎，既快活，来钱又快又轻松。说毕，大家都哄笑了起来。刘浪被大家的笑弄得莫名其妙。

他想不通，这个牛郎到底是做什么的，这里明明是大城市，车来车往，熙熙攘攘的，连牛的影子都没看到。难道哪里有个养牛场？

于是，他悄悄向这位同学打听，在哪里可以做牛郎。同学上下打量他几眼，眼神怪异地干笑了几下，说，他发小就是做这行的，哪天有机会带他去试试。

3

没过多久，那位好心的同学，把刘浪带到了他发小面前。

那里不是养牛场，也没有牛的影子，却是在城市中心地带，一处纸醉金迷，霓虹闪烁的地方。那个地方，比他们乡长住的房子不知道豪华多少倍，床也特别大，特别舒适。

世界向刘浪打开了另一扇窗，他迷醉在少妇们白嫩的胸脯里，迷失在自己蓬勃的欲望里，成了一名真正的牛郎。他的技巧也从生涩变得无比的熟练，很快就有了不少的常客。有人给他买手机，有人给他买衣服。他也不必再去当跑腿，也不必去洗碗，发传单了。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张扬，在学校依然很低调。也没有人管他，下了课都做些什么，谁没有自己的隐私呢。

王姐，算是他的老熟客了，也是他最大的金主，出手阔绰。

刘浪穿戴完毕，看了看表，没有马上走，而是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王姐，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接活了。” 刘浪看着女人说道。

"为什么?姐没亏待你吧。” 王姐感觉很意外，她把身子到了刘浪的旁边，手指勾了勾刘浪下巴。

“姐，我马上就毕业了，也找到了实习单位。而且，我女朋友怀孕了。”刘浪说到这里，竟然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我打算好好照顾她一段时间。”

“以后要是缺钱了，再来找我。” 王姐说着，竟然露出一丝惋惜。

刘浪下楼时，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转账信息。他把手机的信息和通话记录都过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遗漏，便拨了一个号码。

“阿巧，今晚宝宝乖不乖？我马上买你爱吃的螺丝粉回去，等我。”

4

说起刘浪和阿巧的相识，也真是缘份。

那天，刘浪闲来无事，和几个同学一起，到郊外的一个水库边上野炊，水库很大，旁边种了不少的果树，也还有不少的野草。刘浪无聊间，绕着水库走了一圈，却发现一处石头上，居然堆着几套女人的衣裙，花花绿绿的。

好奇心促使他慢慢走近，这时，他隐隐约约间听到水花声，还有女人的嘻笑声，远远看去，几条白皙的胴体在水库里若隐若现。

刘浪想到牛郎织女的故事，玩心大起，拿起一条绿色的裙子，便离开石头，躲到附近的龙眼树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女孩上岸了，她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只有一个长发女孩，散着湿发，披着浴巾，左看右看，都没发现自己的衣服，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刘浪心一软，便闪身而出。他故意扬着裙子，大声说，“咦！这里怎么会有一条裙子，是风吹过来的吧？”

“阿巧，快去，你的裙子找到了。” 有人提醒道。裙子的主人阿巧大喜，连忙羞红着脸，拿过裙子，道了一声谢谢，便换衣服去了。

后来听说，她们是纺织学校的学生。

那天，天空很蓝，水库的水很清，阿巧姑娘很美。看到阿巧双手抓着裙摆，穿着裙子的婀娜身影，从树林里缓步走出，刘浪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这几个姑娘也参加了野炊，整个过程，大家都玩得很嗨，大家吃得尽兴，玩得开心。回程时，大家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那晚，躺在床上，刘浪心里全是阿巧的倩影，怎么也驱不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么？

当确认阿巧没有男朋友后，只要有空，刘浪都会时不时找阿巧聊上几句。

阿巧说，自己是本地人，父亲已经过世了，母亲整天忙工作，也没有时间理她。正好给了刘浪显殷勤的机会。

刘浪把从招呼客人用的技巧花在阿巧身上，一来二往，阿巧的心便沦陷了。

有一次，情到浓时，二人在酒店里激情难耐地滚了床单。阿巧是如此的美好，就如同人间的珍宝。刘浪得到了极致的快乐，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原来，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做爱做的事情，是如此美妙，如置身于天堂一般。

5

那次以后，刘浪便租了房间，两人开始了美好的同居生活。

每天，他们同时醒来，然后一起吃早餐，吻别对方，各自上学。日子过得比糖还要甜蜜。做饭，洗衣，拖地，都是刘浪的活计，从小他就开始学做饭，已经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只是每次有客人约的时候，他就必须找各种借口外出，好在阿巧性格很单纯，没有怀疑什么。一如继往地信任他。

几个月前的一天，刘浪办完事，顺便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回家，却发现阿巧的情绪有些不对。

“我，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接过花，阿巧没有预料中的惊喜，声音有点哽咽。

刘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助的阿巧，忙领她到沙发前坐下。

“巧，你别吓我，天大的事情，有我浪哥顶着！” 刘浪故意挺了挺胸，大声说道。

“我，怀孕了，今天去检查，已经三个月多了。”阿巧把头靠在刘浪的肩膀上，“医生说，是一对双胞胎，所以，我也舍不得打掉。”

“怀了，就生下来吧，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刘浪搂着阿巧，安慰道。“这样也好，生一胎就够了，你也不用再受一次罪。”

其实，刘浪被惊到了，虽然他很爱阿巧，但刚毕业就生孩子，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好在，他存了不少钱，养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他已经签了一家单位，做品牌运营，虽然专业不太对口，收入还是挺可观的。

6

最后几个月，产检也更频繁了。

刘浪有段时间没有接活了，在家专心陪着阿巧。

在预产期前半个月，刘浪看到阿巧睡着了，换上衣服，悄悄出了门。

偏偏事有凑巧，那天中午，阿巧肚痛难忍，提前发作了。

“阿浪，你去哪里了，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我肚子好痛，叫了120。”

“阿浪，我要剖腹产了，医生说我崩盆小，只有做手术。”

“阿浪，我们有孩子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都好乖。”

“阿浪，我们在**医院，产房是**，你什么时候才来看我们。”

等阿浪匆匆赶到医院，却看到病床上，只有两个粉嫩的孩子，没有了阿巧的身影。

一个护士小姐正坐在床边，在给孩子喂奶粉。

看到刘浪走近，护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你是刘浪先生吗？”

见到刘浪点头，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阿巧给你的信。既然你来了，孩子就交给你了。所有的费用，阿巧的家人已经结清了。”

刘浪已经听不清护士的话了，他颤抖着手，打开信封，信上是阿巧娟秀的字迹。

“阿浪：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和孩子等了你好久，也没等到你。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多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边。有什么事情比我们娘仨更重要呢？！

我妈来把我接回家了。其实，我是王菊的女儿，我妈是一家很大的纺织企业的总经理。我去学校上学，只是为了当她的接班人。

但，那不是我的爱好。我喜欢画画，本来想去考美院的，是妈妈无情地切断了我的梦想。我一气之下，和她闹翻了。

从开学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再回过家，她按时给我打来学费和生活费。她说，给我三年的自由，拿了毕业证，就一定要回家。

现在想想，她也挺可怜的，爸爸死得早，只有她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

阿浪，谢谢你，这段时间，我很幸福，是你让我有了家的温暖。我多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下去。其实，我很舍不得你和孩子。

孩子，就暂时辛苦你了，我会争取时间去看你们的。当然，你也可以带着孩子来找我。只是，当初听说我找了寒门子弟当男朋友，我妈便开始反对。这段时间，我会尽力说服妈妈的。阿浪，等我。

爱你的阿巧。”

信纸上，还有几滴泪痕。显然，那是阿巧写这封信的时候，流下的泪水。

刘浪拿出手机，迅速拔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姐吗?我是阿浪，我想和你谈谈。我手上有一些视频，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我知道你有能耐，但你最好保我长命百岁，万一我遇到不测，视频马上会在各大媒体公开。“

“好，老地方见。”

什么牛郎织女，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没有命中注定，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哥，我很快就能衣锦还乡了。

阿巧，等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