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终于回家了。
五天前冒着瓢泼大雨从深圳出发,老两口到珠海跟儿时好友面基,前天晚上又风风火火地赶在饭点到达家中。
连我这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同行归来的,还有两个我数十年都没见的阿姨。
当我家老头开着他那快散架的尼桑停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掐掉手中的烟头,往副驾驶座扫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
本以为这一次跟着两位老友一起回家,该是开开心心,可她眉毛都快挤成一字眉了,哪还有什么以往的慈眉善目。
王夫人招呼都没来得及跟我打一声,火急火燎地就自顾自地往电梯间跑去了。
拿完行李,带着两位阿姨上到家中,闲聊中我才得知原来一路塞车,王夫人水喝得太多,又怕车龙越来越长,愣是不敢停靠加油站,这才憋了一路。
正说着,她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这才终于长长呼了一口气。
我一看,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夫人见我笑话于她,张口便来,笑,你娘这一路辛苦,你这混蛋儿子还有脸笑,不孝子。
我应她,谁叫你喝那么多水,还不自量力,不上厕所。
说笑间,好不热闹。
这就是我家王夫人。
生我养我三十几年的伟大母亲。
有时候,我倒觉得,我们不像是母子,反倒更像朋友一些。
作为一个半字不识的乡下妇女,虽说在学业上没什么帮助,但却教会了我做人要诚实、勇敢、低调、谦虚。
我常常拿她一堆日常琐事当作笑料,她也不生气,倒是跟我侃侃而谈心理活动;有时候家中进了好看的家具、添置了自己喜爱的衣服,也不忘跟我吹嘘一番,左不过是些“老娘眼光独到,出手快准狠,你要多学着点”之类的自我赞赏。
倒是每次她那说得眉飞色舞的模样,让我觉得家具、衣服再好看,也不如看她像小孩子吃到糖果般那么有趣,甜腻欢喜。
说起王夫人这次珠海之行,也趣事颇多。
临去前,我帮他们看了通行证期限,确定尚未过期后,他们带着证件,去了一趟澳门。
问起澳门之行有何趣事,王夫人兴致不高。
我看她神情,便说,为何好像无甚收获,难道澳门这么不值一提。
她点点头,答道,就是,小小一个破地方,吃不好、玩不好,真不知道旁人为什么那么趋之若鹜?
我说,澳门怎么能说吃不好、玩不好?论美食那多了去了,猪肉干、猪扒包这种平民美食都足矣摄人心魂;那眼花缭乱的澳门赌场,更是精彩层出不穷。再说了,你们不就是去见识的吗?难道没去赌场娱乐一番?
还没等我再问,她老人家一把抢过话头,呛了我几句:那什么猪肉干,又柴又硬,咬都咬不动,我看还不如媳妇家里那个猪肉干呢。至于赌场,本想着去碰碰手气,谁知道不到一会就输光我好几千赌资,有啥好玩?还不如回家我好好看看抗日神剧。
原来,不是东西不好吃,也不是赌场不好玩,是牙齿咬不动、资本不雄厚罢了。
一番谈话后,她忙着接待两个儿时好姐妹,也不管我了,自顾自冲茶、倒水,拿上零嘴小吃,房门一关,马上就传出嬉笑怒骂声。
我嘛,也就只好该看书看书、该写字写字。
看,这是我家小老太太,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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