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坊七巷的前世今生

我徒步三坊七巷，

奏响南后街的石板，

喧闹的间隙

挤着轻盈的脚步。

我找了棵参天的古木

寻着荫蔽、避着暑气。

一排油伞悬在面前的木屋，

反着树荫遗漏的光，

逼着眸目，合上久久。

等揉过了双眼、

挣脱了刺激，

却不想

人流销声匿迹，

繁华转瞬寂寥。

一阵风吹远了所有的油伞，

吹到了一条悠长、悠长的小巷。

我望向那条悠长、悠长的小巷，

逢着了诗里的雨巷，

逢着了彳亍彷徨的姑娘。

她拾起一把浅浅的伞，

天空便飘来一片浅浅的云，

雨点便滴答、滴答拍打着伞面。

她走了近，她低了头，

伞面掩着脸面，

红唇比惊雷还要浓烈。

她走出窄窄的古巷，

走进无人的石板街道。

我只身望着她的背影——

她走过琴行，

陶笛吹响了音孔，

趁着她过往的步声，

和起一曲幽美、邈远。

她走过一铺画扇，

只一刻留给扇面素白，

下一刻徒留我回味临摹，

勾着轮廓，仿着彩。

她走，径直地向前走，

茶铺溢出了香醇，

打金铺铮铮作响，

胭脂粉争相扑来，

麦香、酒香、书香齐齐上阵，

可谁也博不得姑娘驻足少顷。

我的视线只够追到尽头，

她似也停了脚步，

伞收了起，

雨停了歇，

天忽地暗了，

暗得俨然如夜，

暗得我慌了阵脚，

慌得我连视线也难以及她。

又忽地，引来花灯燃起，

我看清了身影模糊，

那是消逝前的最后一簇影子。

她是油伞下的一粒火苗，

一星点唤醒了一条街。

听——

琴声处弦乐飘送，

不忍随歌入境，

先是晋唐风貌，

后是民国气息。

忽地，

店家吆喝声起，

既而人影婆娑，

直至喧闹四起。

看——

天是亮的、灯是熄的，

石板从来没有雨来过的痕迹。

她也没来过？

唯恐是前世的记忆残留，

留在多情又陌生的福州街头。

今生是如约，

兴许至福州，

依然西过三大坊，

东穿七大巷。

依是古时骄阳，

照着当时的热烈。

让眼中泛了点泪花，

晶莹里折射海市蜃楼，

幻觉好过信奉前世今生。

教堂的钟声响起，

盖过了她转世的轮回声。

只一束光，

穿过五彩的琉璃，

亮起了信徒的虔诚。

审判着前世的入对成双，

审判着今生的形单影只，

唯有审判、打碎前世今生。

2019.6.6 于福州三坊七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