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啼笑皆非中的人情味
1912年到1935年的二十多年间里,四川各地林立的军阀,相互兼并,无月不征,无月不战,大大小小的战争,多达470次之多,规模以上的战争则有近三十次之多。单看这数字,简直触目惊心,吓死个仙人板板都要吐隔夜饭。
四川军阀
但实际上,四川军阀混战,造成的破坏并不大,没有出现明显的人口下降。完全不像同时期北方的军阀战争,那么凶狠残忍,比如直奉大战,吴佩孚对阵张作霖,飞机大炮一起上,真刀真枪的拼命,甚至还有白刃战。死伤很多,破坏很大。
但四川军阀的相互混战,和我们普通人想象的战争情景,却不太一样。战争的表现,更多像吓唬和驱赶,甚至干吼提虚劲,敲锣吓麻雀,没有一般的战争那么无情残酷。
参战双方的士兵们,往往都不瞄准就放枪。因为战争的烈度不大,所以,喜欢看热闹的四川闲人们,有时候居然会亲临战场去观战,仿佛后来观赏球类比赛一样,起哄吆喝的声音,超过参战士兵的叫嚷枪炮声。
四川军阀的中上层军官,大部分出自一个地方,难免沾亲带故。仅仅大邑县,县团级以上军政官员就有近50人,素有三军九旅十八团,营长连长数不清的说法,一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刚刚还打得火热的战场,立时安静下来,双方军官携手同行、回乡过节祭祖;当时的非政府组织袍哥,也深度渗入各方军阀,各级政府,各行各业,大家都是袍哥中人,平时打一打,但不撕破脸见面还得打招呼,打牌恣色烟酒不分家还得喝一盅。上战场是各为其主,遇上谁家婚丧嫁娶之类的,都还得回去吃酒坐席送份子,公私分明绝不明枪暗耍打闷棍。
同时,四川军阀还有许多打仗的规矩:如农忙时不打,都种庄稼;收割的时候不打,都去收庄稼;过年过节不打;婚丧嫁娶不打;庄稼田地里不打,不能毁庄稼断了后路。
在旁人看来,四川的军阀战争,很让人莫名其妙。开战之前,都是通电满天飞,你谴责我、我指责你,真打的很少。打战的双方,往往是学生和老师打,朋友之间打,甚至就是一家人叔侄之间打(刘湘和刘文辉,就是血缘很近的叔侄关系)。
双方打仗时,往往还有这样的现象,前方丈夫们在打仗,后方两军的家属,却在一起打牌、打麻将;前方士兵们在战场上小打小闹,战争双方的将领们,还在后方茶馆里交涉;白天还在一起打的军官,晚上就坐下来吃火锅打麻将了......仗打完了,大家还是朋友,也不赶尽杀绝。如果有的军阀被打得没有实力了,宣布洗手下野,对方也就罢休了,从来不搞宜将剩勇追穷寇斩尽杀绝之类。
军阀混战后,打赢的一方,在战胜之后,必定会做三件大事:第一,拜会手下败将的父母家人,把他们安顿好;第二,打电报给失败者,声明自己已不再追赶;同时给失败者报家人平安:“伯父母大人,当小弟侍奉”,说得体面而体贴;第三,进城安抚百姓,为地方办点实事给点好处,让大家安心过日子。
想想今天网络上,一言不合、见解不同,相互之间不共戴天、恨不能生吞活剥、杀之后快的凶狠、毒辣、极端,今昔对比,让人感慨。
打了败仗的一方,也并不是非死即亡,万劫不复。一切,都还有可能。
刘湘败给杨森,部队被瓜分,刘湘将仅剩下的四个连兵力,托付给叔叔刘文辉保管,恳求说:幺爸,我就这么点本钱了,你帮我看到起,以后东山再起的时候,还要用的。完全当做自家财产,托付家人保管一样。也真的就成了其后的翻身本钱。
后来,叔侄闹翻,“二刘”大战,刘湘大胜,当上了四川省主席,刘文辉败退到四川康定,面对荒凉贫瘠的藏区,前路凄凉。于是,夫人杨蕴光,以婶婶身份出马,去成都找刘湘说情。见了刘湘,第一句话就满是长辈责怪的味道:“你到底要把你幺爸(即叔叔)赶到啥子地方去?”刘湘赔着笑脸,嘴上支支吾吾。杨蕴光则一再追问,不依不饶,反倒是刘湘无奈:“幺爸腰杆不能硬,一硬就要出事。我不是要搞垮他,只想压一压他的气焰。既然婶婶出面说话,那就让幺爸在雅安待着吧。”
于是,家长里短中,江山大事谈好,茶马重地雅安,就划归了刘文辉,硬生生地拼凑出个西康省,让幺爸也有脸有面,不然,哪还有后来到新政权当部长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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