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会有365个日落,一年会度过一个秋冬之季,一年会有很多人离开这个世界,我的伯母就是在去年的今天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了我们。
今天是她的祭日!
一年的时间里,时常会有人去提起他,但更多的是在忘记。
伯母一生勤劳简谱、任劳任怨 ,生活的全部就是劳动,劳动给了她存在的价值感,最后她的死亡也源于这种价值感的消失。
伯母是被传统的思想固化一生的人 ,连她的婚姻都是用非常传统的方式完成的,媒人带着大伯的一张照片去相亲,在父母长辈们通过照片把照片上的男子审视一遍后,又打听了一下我们家(当然,那时候还没有我)的家风,家里有几亩地,能不能吃饱饭这些硬性条件,最后才把照片递给伯母,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连用一眼赌一生的权力都没有,媒人走后的第三天,伯母就以一个简单的几乎让任何人没有印象的婚礼嫁到了我们家,甚至从娘家到婆家的这段路都是自己背着一个红包袱 ,用自己的双腿走过来的。
伯母的性格很执拗,嫁到这个原本就已经破败不堪新家庭以后与家人相处并不融洽,加上伯父性格暴躁,强烈的大男子主义思想,伯母在这个没有一点感情基础的婚姻中是痛苦和孤独的,但又是因为嫁夫随夫,嫁一人定一生的传统思想里,伯母从来没有想过逃离这个被安排的婚姻,生活本该就是如此,因为口粮的限制,她连回娘家短住的条件都不具备,那就用不停的劳作去发泄这种苦闷和怒气吧!
因为认定了这就是一生的婚姻,彼此的磨合也是短暂度过,分家解决了大部分的家庭矛盾。
伯母个头很高,皮肤黝黑,在农村里干农活 居家过日子是一把好手,从早期的在生产队里种庄稼挣公分,到后来在自家码头上装沙子、卸煤炭这些重体力活,她都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劳力,并且还能乐在其中,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疲劳,更多的不满意是分到的活少而没有获得更理想的收入,为了挤出更多的工作时间,每天早上往肚子里硬塞上一碗面疙瘩,保证一天不饿,根本没有午饭的概念,这也为她晚年时的胃病埋下了隐患。
伯母只是辛苦的劳作,很少有改善生活条件,提高生活质量的打算,挣的钱放在手上才能踏实,有了钱就有安全感,对于家庭,对于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规划,所有需要的选择都是被动的,孩子大了房子不够住了才去建新房,衣服薄了冬天冷了才去买新衣,如果提前预支了未来的奢侈,内心里是抗拒和排斥的,一生不曾去追求幸福 只是随波逐流。
伯母的一生孕育了四个孩子,儿女双全,这也曾经是她最大的欣慰,最后却是她最大的痛苦。早年的大女儿因为家庭琐事而轻生,在以后的多年岁月里刚把自己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刚过而立之年的大儿子又因疾病离开了她,伯父也因为巨大的打击身患重病,这让伯母一下陷入了无限的痛苦之中,因为不善于表达,不知道如何去倾述,放声大哭就是她最好的表达方式。
这个世界的改变与伯母没有多大的关系,吃的都是粗茶素饭,住的是瓦房,出门还是靠双脚和自行车,几十年如一日,以前忙碌庄稼和码头,后来在马路上做清洁,虽然劳动的方式变了,但是劳动的习惯没有改变。
一生都在隐忍,从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喜好和欲望,封闭而执拗的思想,她爱的人也不刻意去讨好,她恨的人一生都不会原谅,她认定的道理就要坚持到底,在伯母的思想里,这个世界非白即黑,没有灰色的存在。
生命本该如此,享受生活是有犯罪感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去爱自己,劳动能力的丧失,全部人生价值的寄托没有了,价值的结束就是生命的结束,一生害怕死亡,谈死色变,最后却因为害怕死亡而走上死亡的道路。
因为儿女还算孝顺,伯母在最后的日子里不太孤单,家人也也想让她“退休”,有一个惬意的晚年,这反而给她带来了精神压力,胡思乱想,总认为自己有不治之症,因为对生死特别看重,自己无法承受这种压力后,一瓶农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伯母就这样走完了忙碌、平庸、蒙昧的一生,一生之中虽然没有什么璀璨,但也没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一年以后,生活中也几乎找不到她来过的痕迹,人们很快也会将她忘记,可悲的一生,除了最后的自杀,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去记起。
悄然的来,悄然的走,回忆里也是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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