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那些会伤害我们一辈子,或是让我们感受到爱进而成为力量支撑我们一辈子的,常常都是来自一些他人觉得没什么的小事。这些事细小琐碎,却能深深嵌进心底的缝隙,让人牢牢地记住。
——《迟来的告白》
《迟来的告白》是台湾纪录片导演黄惠侦为影片《日常对话》写作的文字,记录了她最亲密的家人,母亲、父亲、妹妹等,她用朴实且平静的文字叙述自己的家庭过往,如纪录片一般真实,这也是她的文字最为打动人的地方。
与母亲
母亲叫阿女,50年代生人。作者从六岁起就跟着母亲演出,赚取生活费,直到成年。母亲被动地接受了一段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让她备受煎熬的婚姻,还要养育两个孩子,但她并没有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不但经营丧葬阵头,还因为接触象棋麻将,给自己赢得了“很会赢钱的阿女”的外号。
母亲对作者来说始终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很少主动交谈,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全书对于母亲的称谓是非常标准的“母亲”,而不是“妈妈”。也许是因为作者从未真正感受过妈妈的爱意和温柔,她也一直不断在寻找自己不被爱的答案,直到成为母亲以后,才对母亲这个角色有了更深的体会,不仅从女儿的视角来理解这个世界,更是从母亲的角度去思考。当孩子生病或受伤时,即使知道这是成长过程中难免的,但一个母亲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自责,作者为她的母亲感到歉疚,也再一次为自己感到羞愧。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句:
你爱我吗?
原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不是肯定句,也不是否定句。
而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感叹句。
父母婚姻
台湾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单身的年轻人属于被担心的物种。出于嫁娶的压力,母亲阿女和父亲阿源就在一次相亲后被动地走进了婚姻。如果父亲是一个愿意照顾妻子和孩子的丈夫,也许母亲后来不会带着孩子逃离,也许母亲的人生会轻松一些,但不幸的是,父亲却是一个好吃懒做和有暴力倾向的人,不但不照顾家庭,还经常抢劫母亲的收入。母亲也在父亲的暴力威胁下变得越发易怒,会疯了一般打自己的孩子。原来暴力像病毒,会扩散,会传染。
婚姻中最常见的是“忍”,有时候这样的忍受常常会一点一点让人失去尊严。如果当初不用为了迎合家人的期待和传统的价值观而结婚,如果还能有别的选择,也许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但人生就是如此的无奈,哪有这么多选择呢?
父亲后来上吊自杀,作者回去祭拜父亲,希望能放下对父亲的怨恨。她说:“在过去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只能看见我父亲的暴烈与无情,要到自己也有了孩子,我才有能力去看见他的局限与无力。”
原来死亡带走的不只是生命。不管生前对父亲有多少怨恨和恐惧,在父亲过世后,作者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恨他了,那些不堪的往事与回忆,随着父亲的死亡,也渐渐烟消云散。
与自己对话
作者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合时宜的存在,有一个不断结交女朋友的母亲,和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她不知该如何与别人解释这些,直到认识了另一对同性伴侣的孩子。
“我们都是这个社会中不符合规格的存在;我们身上,都有着那么一些与多数人不同的奇与怪。年纪小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会因为那些不用而不如人,直到后来长大了,也变老了,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奇与怪,自己可能无法长成自己真正的样子。”
世界这么大,时间这么长,没有一点奇怪的人生才奇怪。
作者在二十岁时就萌生了拍一部关于自己家庭电影的想法,她遇到了一位改变自己人生方向的纪录片导演。后来,因为女儿的降生,作者决定拍摄一部自己家的电影《日常对话》。她想要寻找问题的答案——是否被爱,与女儿的关系以及自己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母亲。她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母亲,曾经作为小孩的她,惧怕母亲突然而来的脾气,最害怕的,还是母亲有一天会丢下自己,永远地离开那个让她不快乐的家。在为人母后,她终于明白母亲独自承担的是什么,她花了二十年的时间,终于看清这个问题的答案。
现实的真实比舞台上的戏剧更具张力和震撼。真实的故事不值得被诉说和聆听吗?也许未必,对爱与恨的重新理解,让我们更有勇气面对这个残酷但无比真实的世界。
首发于公众号【Miffy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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