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近几日,我在翻看书籍时,看到了这样一则故事:南齐的周颙在钟山西面建了一座小房子,休息的时候就住在里面。他过得清贫,没有太大欲望,整天吃蔬菜。卫将军王俭就问他:“你在山中吃什么?”周颙回答说:“赤米,白盐,绿葵,紫蓼。”文惠太子问:“哪一道味道最好?”周颙又说:“春初早韭,秋末晚崧。”
早韭就是韭黄。在古代,由于种植技术不成熟,产量不大,而且长成的时令特殊,在气温多变、乍暖还寒的初春,就使得它更为稀少。只有钟鸣鼎食之家才能吃得起,通常还是在新年的宴会上。韭菜还具有“剪而复生”的特性,用这种珍惜切寓意美好的食材祭祀祖先,以示后人对先祖的恭敬与遵守,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保佑子孙后代昌盛兴旺,开枝散叶。《诗经•豳风》中也有“四之日献羔祭韭”的记载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韭菜已似“堂前燕”,走入了寻常百姓家。就在一块略微湿润的疏松土壤里撒下点种子,不需多么精心地照料,它会不停地攒着劲儿,蓬勃地往上蹿,绿莹莹的一片,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翠绿的视觉冲击勾起了掩埋的食欲。这时候,割点韭菜,择拣干净,用水冲洗,可以切成段炒个鸡蛋,也能加点粉条做成馅儿包包子,或是包饺子,做些咸馍馍,都是不错的选择。韭菜的味道完美地中和了鸡蛋的腥味,只在人的唇齿间留下婉转的鲜香。
就像乡间沟渠旁的野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韭菜,生生不息。我们这儿的人,尤其是妈妈辈奶奶辈的,家家户户会不约而同地干一件事——腌韭花。先择选新鲜的韭花和小红辣椒,混在一起切得细碎,将两种冲击的味道杂糅起来。接着,把结晶的大块盐擀成渣儿,加入原料中,可以加上些许糖,和其他调料。然后,反复搅拌直至调料分子不满全部的韭花和辣椒周围。最后,一股脑儿倒进大陶罐子里,盖上盖子,边缘加水以保持密封状态,让物质在初期少氧后期无氧的环境下自主地发挥最大的鲜度。隔一段时间,腌韭花就完成了。它是我小时候的记忆,却连同夏季的黄豆酱,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仔细回想那滋味,其实不比咸菜、泡菜差。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韭菜百吃,不愧“春菜第一美食”的称呼。
晚菘,就是秋末的大白菜。白菜一定要经过霜打,使它本身的清脆多汁搭配上寒霜的冰凉,才会产生出脆爽的、可人的口感。吃过一遍的人也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大白菜。水汪汪的白菜帮儿,青亮的外翻的大叶儿,生吃也不错。咬上一口,汁水便顺着时嘴角往下淌,牙龈被突然涌来的清凉激了一下,一股新鲜的气息涤荡五脏六腑。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不过,在秋末冬初,都会选择炒菜。本身外面环境就已经是天寒地冻了,哪有不吃热菜的道理。各家各户首选便是醋溜白菜。白菜洗净,切条,白绿相间,美观悦眼。锅中油烧至九成热,加入豆瓣酱翻炒出香味,再扔入小红椒、姜少许、葱花等辅料,颠一下,而后加白菜,放调料和水开始焖。几分钟后,打开锅盖加醋。最好是山西紫林陈醋,不要镇江香醋,香醋适合调凉菜。醋尽量要在白菜七分熟的时候加入,这样才能入味,此时的汤汁既有了白菜的鲜,又含了醋的酸,滋味当然不错。这样的醋溜白菜,美味又廉价,人人喜爱,堪称冬令隽品,
偶尔也会畅想,若是在更遥远更寒冷的北方,我想尝试在室内室外温差几十度的氛围里,支一口大铁锅,以雪为水,来做一顿更纯的自然饭菜。在热气腾腾的暖炉旁,吃着简单的饱腹之食。
《南齐书》中的周颙,独处山舍,清贫寡欲,终日长蔬食。“春初早韭,秋末晚崧”就是他眼里的美味。这种质朴的生活平平静静,清清浅浅,远离了世俗的灯红酒绿、山珍海味,同时摒除了黑暗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拥有的内心世界的恬淡和远方。
所以,且做“周颙”人,蔬食以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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