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摘记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沿海城市的一个偏僻山区。那里交通闭塞，土地贫瘠，连山上的树都稀稀拉拉，土里刨出的东西勉强可以填饱肚子。这里的人精打细算，绝不浪费每一寸土地，甚至田头屋角都要种上点什么。

水果对这里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品。

他生活在村人聚居的大古厝里。在古厝的东边屋旁有两颗古老的橘子树，之所以说古老，是因为从他记事开始那两棵树就在那了。

他家住古厝的西边。他非常羡慕东边的那些孩子，因为他们每年都可以享受到橘子的甘甜。

每当从橘子花开，他都会找理由绕道橘子树经过，然后巴巴地望上两眼，闻着淡淡的花香，他就感到陶醉。

从花开到结果，他不知从树下绕过多少回，甚至梦里都出现过橘子的模样。但，他从未动过什么其它念头，因为他始终记得他母亲跟他说过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不能要。

有一天，他堂哥突然找他，并把他拉到一边，神秘地告诉他：你想不想吃橘子。

他咽了咽口水：当然想啦，你有吗？

我当然没有，可是我们邻居不是有吗？

可……可那是……别人家的呀。我妈说别人的东西……

他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回答他堂哥。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奇怪，你每天从那经过，每天都看着，就是一种满足。可当有人突然告诉你，那个你所喜爱的东西，你有机会拥有时。内心的欲望就像杂草般立刻疯长，蔓延，转眼间占据了他小小的八岁少年的心房。

他堂哥跟他约定那天晚上九点，估摸着按村人的习惯，那会大家都休息了。

他跟在堂哥后面，慌里慌张扯下两个橘子后，撒腿就跑。至于他堂哥在哪，他已经无暇顾及。等到他躲进房里，掏出他偷摘来的橘子，傻眼了：小的可怜，还不足两拇指大。

他内心有点后悔：自己辛辛苦苦，提心吊胆偷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早知还不如不去摘。

那橘子的味道酸涩难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