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千朝一剑去 未妨谈笑傲红尘
文 |骤雨长风
闹剧过后,张小北心灰意冷,骤雨长风楼的日子恢复了平静。这天午后,云悠然带小小来骤雨长风楼玩儿。二人有说有笑在前庭柳下种花。忽然间听得身后“呯”的一声巨响,二人抬头猛然瞧见张小北骑着踏雪寻梅疾风一般撞开院门冲了进来,一见云悠然,张小北大声呼救:“云老大,救命!有个秃驴要杀我!”
云悠然错愕,猛然间听得门外一声怒吼:“该死的小杂种,纳命来!”一道身影如电扑向张小北,事生突然,云悠然无暇多想,泣血箫点地身如飞燕,长箫接下来人攻势,左手顺势将张小北揪下驴背,甩手抛上二楼,二楼栏杆边上,闻声赶至的秦问有惊无险地抓住了张小北的脚脖子。
追杀张小北之人气势汹汹,攻势迅猛,一招受阻一招又至,几个照面一过,那人左手化掌隔开泣血箫,右手变拳轰向云悠然,好一阵罡风凛烈。刮得云悠然睁不开眼,云悠然凝神应战,左掌身前环绕化做满月,指间逍遥真气似聚似散,如网如丝,逍遥九篇第二式——【月满西楼】,单掌轻拍在重拳之上,化力借力,云悠然飘然飞身退回柳下,护在小小身前。云悠然表面上泰然自若,实则心中气血翻腾,暗道来人好生厉害。
…
再看来人一脸铁青怒气冲天,血红的双眼圆睁,如同一只暴怒的雄狮,可笑的是如此威猛之人竟然头上无毛,腮上无须,就连眼眉,睫毛儿也没有一根,秃得十分干净彻底。
这时颜无错由打楼上飞身跃下,来至此人身前,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手摸下巴,仔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猛然一拍脑袋,嚷道:“我去…好家伙的,哥们儿,你咋没毛儿呢?显嫩啊!好像还是个新秃儿,莫非你就是那位江湖上赫赫有名一夜秃瓢儿的——西门有罪?”
颜无错调侃得没错,来人正是剑心堂的堂主,黑帮老大——西门无醉。
原来,今天午后,张小北又骑着毛驴在街上游手好闲,不想被西门小少爷暗中盯上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小子终于鼓起勇气跑回家跟老爹说了实话。不说不要紧,西门无醉闻听真相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杀出剑心堂去,誓要擒住张小北将其碎尸万段。幸亏胯下神驴发威才让张小北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
平地起风波,小土豆从屋中窜了出来,跳到张小北头上看热闹。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有一群牛逼的朋友为自己护驾,张小北又得意忘形起来了,单手叉腰,指着西门无醉的鼻子笑道:“哈哈…西门秃驴,这回知道你小姑奶奶的厉害了吧?哼哼…你们爷俩儿一个是笨蛋,一个是蠢驴,活着就是个笑话儿!丢人现眼!滚回你的老巢去吧!哼哼!”张小北信口开河,大放厥词。
楼上有张小北,楼下有颜无错,这位天子册封的小商侯一撇嘴,油腔滑调地说道:“你这倒霉蛋儿,人又不聪明,还学别人秃顶。是来申冤告状的吧?这里侯爷我的官儿最大,来来来,近前来让爷瞧瞧,喔…我当是多大个事儿,不就是把你的毛儿给褪了吗?至于吗?气得跟大肚儿蛤蟆似的,忘了告诉你,整你小子的好主意是侯爷我出的,明白儿告诉你,侯爷我是个昏官,判你倒霉活该,滚蛋回家去吧!”
西门无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钢牙咬得吱吱作响,双臂一振,袍袖生风,真气卷起阵阵狂澜,刮得院中落花飞舞,一代剑术高人嘴角冷冷地吐出一句:“你们统统不想活了!”
恶战一触即发,云悠然手横长箫上前一步,“喂,大光头,我不管你是谁,想动我兄弟,问过我手中长箫答不答应!”
正当这时,门外又闯入一人,此人是西门无醉手下,剑心堂众高手之一,姓樊名修,接到少主人报信,樊修火速赶至骤雨长风楼送剑,看樊修一声高喝:“主公,接剑!”【释天剑】应声出鞘,如离弦之箭疾射而来,西门无醉头也不回一扬手,人剑合一!西门无醉终于展露出枭雄本色,聚气凝神,提升功力,剑气直透长空,罡风刮得云悠然额前白发横飞。
“一群狂妄无知的江湖菜鸟儿,不知天高地厚,初出茅庐就想只手遮天?哼哼…告诉你们,江湖——还轮不到你们嚣张!”
前不久刚听浪飞讲过西门无醉的【一心剑法】厉害,不想这么快便要亲自领教了,云悠然一抖手,泣血箫一阵空鸣,神锋出鞘,逍遥九篇之【燕过红桥】,人如穿云飞燕,箫似出海蛟龙,对手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剑客,云悠然丝毫不敢大意,一出手便使出了看家本领。
“原来是逍遥派的传人,你就是那个民间流传的劫法场的小云王?”西门无醉不愧为江湖剑术大家,眼光着实毒辣,一眼就瞧出了云悠然的门派出身。
“然也!算你识相!”云悠然话不多说,长箫如电直取西门无醉。
西门无醉微微一笑,“我且来领教领教逍遥派的传人究竟有多少斤两!”说着话,剑随心至,西门无醉一扬手,释天剑通灵,避开长箫的强劲攻势,剑尖点在泣血箫攻势薄弱之处,轻易化解了云悠然的剑招。随着西门无醉手腕一翻,释天剑如灵蛇翻身横扫千军,只见得一道寒光划过云悠然咽喉。
树下观战的小小不由得一声惊呼,楼上的张小北也是哇的一声大叫,瞬间一惊,再看剑气划过的只是云悠然的残影,凌云渡轻功可不是白给的,云悠然飞退数丈,额角冷汗微渗,心中暗叹:“此人剑术之高深绝对在沈方白之上,自己千般小心,还是险些吃亏。”
且说西门无醉,收剑而立,冷笑一声:“少年人,你的剑术修为尚浅未能得其精髓,轻功确是不弱,本堂主怜你是个可造之材,不欲为难尔等,今日我只为张小北那娃娃而来,尔等不要枉自赔上性命。”
云悠然稳住心神,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你的废话太多了,张小北是我朋友,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地难为我的朋友,还要我袖手旁观,我答应,我手中的泣血箫可不答应!接招吧!”
“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下手!”西门无醉眼中凶光毕露。
【一心剑法】共分五式:【昙花只一现】【南柯终一梦】【生死一念间】【千朝一剑去】【万古一心间】。西门无醉不愧是剑法大家,释天剑不出则矣,一出鞘便是神挡杀神,佛阻杀佛,只消一式剑法——【昙花只一现】便在弹指之间化解了云悠然的连环攻势。
对手太强,颜无错高喊一声:“胖子,助师兄一臂之力,咱们兄弟一起上!”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泣血箫、达摩印,还有灵猴一般的颜无错,逍遥三少并肩作战,攻势骤然强大起来。
西门无醉不由得暗自皱眉,他倒不是怕输给眼前三位少年,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身在骤雨长风楼的地盘之上,冥踪九影尚未露面,还有他最为忌惮的红尘剑客——苗玉桥。
不可恋战,西门无醉心念一动,突然发难,一心剑法第三式【生死一念间】,剑势骤然凌厉无边,释天剑漫天剑影,将三兄弟远远逼开,西门无醉借机飞身跃上二楼,一张大手罩向张小北。
“乖乖!秃头真猛!逍遥三菜鸟儿真是没用到家!俺的娘啊!”张小北吓得魂飞魄散,叫了一声娘,撒腿向后楼逃去。
一道剑影,一点流星,回廊中一道寒气擦过张小北头顶,迎面而来直取西门无醉。西门无醉是何等样人,心中早有提防,一个后仰身,避开寒气,翻身跃回院中,眼见一把黑剑射在院中银杏树上,镂空的剑身中星光流转,一条黑影疾至,夺回长剑,挡在西门无醉面前。
西门无醉一声冷笑,“流星剑,原来是冥踪九影的七当家。哼哼,本堂主今日偏要在你这骤雨长风楼的地盘儿上拿人!你能阻我?”西门无醉心头怒火已被张小北彻底点燃,不擒张小北誓不罢休。
谭默性子内向,沉默寡言,流星剑沉着迎战。
【移风剑法】善走轻灵之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鬼神难测。【移风送雨】【移星换月】【移光照影】【移天蔽日】【移花接木】【移山倒海】,一招招,一式式着实显露出谭默的剑法造诣颇深。
西门无醉嘴角挂着冷笑,倒负左手,单凭右手释天剑翻飞只守不攻,任你周身流星笼罩,西门无醉寸步不移,稳如泰山,周身上下寒光笼罩,固若金汤。几个回合一过,西门无醉已然暗中揣摩出移风剑法的剑风精要所在。
眼见谭默使出【移天蔽日】这一招,流星剑横扫,西门无醉脚下一动,身形倒转,先退后进,避开流星剑,欺身贴近谭默身旁,释天长剑再不留情,使出【千朝一剑去】,释天剑如灵蛇般穿过流星剑剑身,在西门无醉的内力催使下剑身一绕,剑尖向谭默握剑右手的脉门点去。谭默若是不肯弃剑保身,右手定然报废,万般无奈之下,谭默撒手弃剑,飞身疾退,饶是如此,手背上依旧留下一道血痕,胜负不言自明。
西门无醉冷笑一声,长剑一抖,将流星剑抛于地上,“哼哼…流星剑法不过尔尔,本堂主这就杀进风雨堂,看骤雨长风楼有谁能奈我何?”
…
就在西门无醉耀武扬威要杀进风雨堂的时候,风雨堂中远远传来一声唤,“难得西门堂主如此雅兴来骤雨长风楼登门试剑,苗某人迎接来迟!”说话间,苗玉桥泰然自若飘然迎出风雨堂,张小北缩在苗玉桥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不敢发声。
今日里恰逢京都庙会,张天阔老爷子到京华园听戏去了,冥踪九影只有谭默在家守护重伤在身的高寒,其余众兄弟皆为高寒等事情出门追查凶手去了。
张小北自知祸大,逃入内堂求救,苗玉桥正在内堂抚琴,听见前庭传来打斗之声,出门刚好撞见张小北,张小北胡编乱造一番,苗玉桥迎出风雨堂看个究竟。京城两大强者之战终于在张小北的撮合之下提前上演。
…
乍一见西门无醉光秃秃的脑袋,苗玉桥心中暗想,“看来传闻是真的,原本威风盖世的一代高人今天…可惜!”表面虽不动声色却免不了要多看上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西门无醉的火腾的一下就又起来了,怒道:“苗楼主,苗玉桥!我堂堂一代宗师,颜面丧尽,全因你身后这该死的娃娃,你不要装好人,西门无醉行事光明坦荡,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今日一战,且看你我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苗玉桥心中清楚,今日一战在所难免,骤雨长风楼傲视江湖十余载。红尘剑客封剑多年,但人在江湖,难免会有长剑出鞘,再战江湖的一天,这一天既然来了,苗玉桥也只会坦然面对。
苗玉桥的淡然一笑让西门无醉气得发狂,红尘剑终于要重出江湖了,西门无醉不敢怠慢,内力狂催,释天剑嗡嗡作响,卷起剑气狂澜,先声夺人。
人说剑客与剑互有灵犀,剑如同是剑客的手臂,如同是剑客的生命。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红尘剑客初次让逍遥三少领略了名剑风采。
随着释天剑一出,风雨堂也传来阵阵剑鸣,高悬于风云柱上沉寂多年的红尘剑似乎感应到了释天剑发出的挑战,长剑急震,剑鞘中渐渐红光透射,发出一阵阵轻灵的剑鸣之声,随着一阵如同鹤鸣般的剑声过后,终于红尘出鞘,穿越风雨堂,红尘剑客红尘剑,人剑合一!
西门无醉眼中透出贪婪的兴奋和渴望一战的神情,释天剑闪电般扑向苗玉桥。
释天战红尘,骤雨长风楼前好一场空前盛战!
…
庭院中,众人纷纷退避一旁凝神观战。机会难得,云悠然三兄弟更是看得聚精会神,目不转睛。谭默已然拾回流星剑,他的手还在滴血,一旁的小小看在眼里,善良的她来到谭默身边,从袖中掏出一方白丝巾,抬起谭默的手来细心包扎。
谭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向来少言寡语的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顿觉手足无措,尴尬异常。
小小心地单纯善良,全没注意到谭默的紧张与不安,托起谭默受伤的右手。平生第一次接触到女儿家柔夷玉手,谭默心中越发紧张,微微颤抖,使得手上的伤口随之血流加剧。小小微微皱眉,轻声道:“伤口有些深,不过,不要紧的。”小小从怀中玉瓶内取出一粒凝露紫苏丹,放于齿间轻轻咬碎,敷在谭默的伤口上,又用丝巾细细地包扎。
小小的细心呵护,令谭默莫名地忘记了心跳,忘记了呼吸,连身体也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小小,那温柔的神情。
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只有谭默自己知道,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凝视一个女儿家的脸庞,是那样的醉人。
“放心吧,伤口很快就会痊愈,不会留疤的。”小小甜美的声音让谭默骤然清醒,连忙收回手低下头去,脸变得更加红了,紧张的他甚至忘了道一声谢。
许久…他很想再看上一眼小小秀美的笑脸,可他无法鼓起勇气,因为他知道,此刻云悠然正牵着小小的手。
小小的出现,让谭默的心头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此刻,没人留意到谭默的感受,众人都被眼前的旷世一战所吸引着。
…
西门无醉狼子野心,剑心堂要东山再起,重新夺回京城第一帮的称号,首先要清除的就是骤雨长风楼,是以今日西门无醉全力以赴。
几百个回合过去了,释天剑唯求一胜,一心为赢,一招一式不容有失,剑风渐增狠辣决绝之色。相比之下,红尘剑行云流水,随机应变,无欲无求。
转眼,一千多个回合过去了,久攻不下,剑客的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西门无醉怒道:“哼!红尘剑法不过尔耳,你苗玉桥只知道孤芳自赏枉负红尘剑客之名,究竟是不肯还是不敢与本堂主正面交锋放手一搏?”
苗玉桥笑而不答,红尘剑守多攻少。不过西门无醉心中清楚如此缠斗下去毫无意义,暗想:“姓苗的红尘剑法是以无相神功为内力,由【潇湘夜雨】掌法中领悟演化而来的,万变不离其宗,剑风过于追求淡薄无为,是以杀意不足,犯了使剑的大忌。红尘剑法【梦枕天涯】【千金一诺】【风雨同舟】【沧海桑田】【峰回路转】【江山入画】,眼下第七式【潇湘夜雨】也使完了,尽快逼他使出最后一招【剑隐西江】,一旦他黔驴技穷,大胜即可收入囊中!”
老奸巨猾的西门无醉心中打定主意,释天剑陡然生变,借双剑交击之势西门无醉跃上半空聚气凝神,剑尖一抖,剑气四射,数不清的寒光剑影如群龙闹海般直扑向苗玉桥!为了逼苗玉桥使出最后一招【剑隐西江】,西门无醉率先使出了一心剑法的夺命杀招——【万古一心间】。此一招看似寻常,无非是数道剑气虚影中暗藏一道致命真剑。可西门无醉是何等样人,一代剑法大家,此一式万古一心间超乎寻常,九九八十一道剑影,臻至随心所欲的境界,变幻无穷,看不穿此一点,必丧命于剑下!
此招一出果然奏效,西门无醉成功地逼苗玉桥使出了最后一招【剑隐西江】自保。无相神功催吐红尘剑红光乍射,连环飞转剑影翻花,如同一轮红日朝阳,苗玉桥隐身剑影,只见剑影不见人身。
就在众人都以为红尘剑已将一心剑法最后一式万古一心间尽数化解的一瞬间,释天剑向众人宣告——错!破碎瓦解于四面八方的释天剑影瞬间重新聚敛成一道寒光,这才是【万古一心间】的终级绝杀所在,西门无醉暗中谋划以后发制人的半招克敌之法!
红尘剑招式已尽,苗玉桥收剑回气脚下未稳,西门无醉身影如电,人随剑至,释天剑寒光已然逼近!始料未及,眼前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苗玉桥脸色一沉,眉宇间乍现凌厉神采,身形忽动,不退反进,红尘剑狂吐烈阳般耀眼光芒迎向释天剑!
寒光烈影相击,骤雨长风楼前好一片耀眼夺目的光芒。
尘埃落定,众人都没能看清方才的一幕,只看到眼前释天剑落空,红尘剑抵着西门无醉的喉咙。
残阳如血,天地一片鸦雀无声。
许久…
“我输了,你方才那一招前所未闻。”
“红尘剑法第九式——【笑傲红尘】,因为不喜欢,所以很少用。”
“少废话!动手吧,自今日起,江湖上就只有你骤雨长风楼,再没有剑心堂!”
“西门堂主这又是何必呢?你我切磋剑艺,何言生死?”
“什么?常言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剑心堂有仇必报!”
“骤雨长风楼——随时恭候!”
…
| <上一回 | 目 录 | 下一回> |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