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未眠

    晚饭后的街道被路灯浸成暖黄，我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走。行道树的叶子在风里簌簌地落，身边掠过的情侣说着细碎蜜语，薄外套的拉链松松挽着，露出颈间晃动的银饰。耳机里的旋律漏出些微，混着远处糖炒栗子的焦香，在秋夜里织成一张温软的网。

    路过中学时恰逢晚自习放学，穿校服的孩子们推着自行车涌出来，车铃声叮铃铃响成一片。有个扎马尾的女生跑过我身边，书包上的挂件晃出银亮色的光，恍惚间想起那年深秋，你在走廊里帮我捡作文本，指尖触到我手背时的温度。你总穿米色风衣，抱一摞实验报告，经过我办公桌时会轻轻叩两下，说小张收作业了。

    便利店的热气扑在玻璃上，我买了罐常温的咖啡，铝罐在掌心渐渐捂暖。街角的梧桐落着泛黄的叶子，枝桠在路灯下画出稀疏的影子，像极了那年你在教案上随手画的简笔海棠——没有香气的花，却总在我备课到深夜时，从记忆里漫出些微的甜。

    公交站台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我数着站牌上的线路，突然想起你说过的话：“秋天的黄昏总是来得很快。”此刻耳机里的歌刚好唱到副歌，街对面的商铺亮起串灯，暖橘色的光在凉夜里明明灭灭，而我握着渐渐冷掉的咖啡，忽然觉得这城市的热闹都成了无声的背景，唯有衣袋里那张旧电影票根，还留着那年你指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