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不？”师父躺在摇椅上看着壮志满怀的徒弟吐出一个烟圈：“所谓江湖……”
“师父够了，我不要再听你的所谓江湖故事了，江湖传说我都要去用我的刀去丈量。”小徒弟的半尺黑铁厚背刀闪着寒光。
“可是……”
“师父再见！”小徒弟转头离开了这个山里的穷苦村庄。
“……你那是菜刀啊。”师父咳嗽一声，看着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息。
一
师父是原江湖三流门派五虎门2017级的肄业生，因为没钱给毕业主考官送个大红包，所以在门派里打了四年长工之后只学了四招五虎断门刀刀法就回到了家乡，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所幸师父的家乡是个荒无人烟的小村，所以当镇上的居民看着传说中去过山外的大人物与山里的野猪翻翻滚滚恶斗几百招之后勉强将野猪赶跑的师父表示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么多年里还从来没有人见过能像师父一样能与山里未成年的野猪互殴半个晌午还差点打输的武林人士，就冲这厮厚颜无耻的功夫想必在江湖里也是大大有名的侠客。
山里村民的想法在大山之中出落的朴素动人。
“只要有了这厮我们怎么也能申请个武林模范乡村，每个月武林盟不得给村里族长家老们涨二三十个铜板以示嘉奖么。”村里的人盘算着。
于是把师父当成厉害人物供奉了起来，并免费给师父建了一座武馆来表达全村人民对师父高深武功的尊敬和师父可以带领全村成为江湖传说里的武功之乡之类的五A级旅游景点的殷切期望。
光门票就得五个，嗯，十个铜板！
师父对着这间叫做铁拳门的武馆豪情万丈。
后来的二十多年里师父结婚生女，顺便收了一个小徒弟。
二
小徒弟的理想是做一个仗剑天涯，对酒长歌的豪侠。
虽然没人告诉小徒弟，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酒精过敏。所以每当小徒弟对这漫漫长夜想要学戏文里的剑侠一般痛饮美酒，月下剑舞，孑然独立，迎风如剑仙的时候，小师妹总是眼睛亮闪闪的给小徒弟递上一杯牛奶。
小师妹是师傅的独生女。
小师妹觉得在屋顶上长吁短叹如同便秘的大师兄最帅了。
虽然没人告诉小徒弟，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绝世武功不过江湖不入流的水准，毕竟没有那个江湖大派会在渺无人烟的荒山小镇里，也不会有那个叫铁拳门的江湖大派里唯一的武功是五虎断门刀的前四刀的刀法，或许小师妹不这么觉得，毕竟没有哪一届武林盟主规定铁拳门不可以学习刀法。
小师妹觉得抱着菜刀长吁短叹的如同痔疮的大师兄最帅了。
但小徒弟知道，自己活在山里是不会有梦想成真的哪一天的，江湖不会出现在深山里，江湖豪侠不会挥舞着菜刀嗷嗷乱叫的在乱巷草河里厮杀。
何况四招刀法的五虎断门刀无论怎么算，数量也是始终对不上的。
三
小徒弟出山之后去了大城。
踢馆，决斗，比剑，声名鹊起，威震四海。
……
有媚骨天成，臀大腰细乳还巨的魔教妖女自荐枕席，快活林里逍遥楼，备美酒，烩佳肴，只求小徒弟春风一度。
小徒弟听闻，走进了官府扫黄打非办事处。
……
有六大派聚被踢馆，十分难堪，借口要断他与妖女情愫，护六大门派之威严，光明顶上英雄会，倚天剑，屠龙刀，必让小徒弟俯首听命。
小徒弟听闻，走进了官府治安打黑办事处。
……
又有番邦邪教意欲杀鸡儆猴，灭中土之道统，夺武林之根基，乱葬岗摆鸿门宴，刀斧手，黑衣客，要让小徒弟人头落地。
小徒弟听闻，走进了官府宗教文化办事处
四
客从风雨来，人于江湖老。
小徒弟变成了老油条，穿上当年的布衣，挎上了当年的菜刀，依然是当年出村时买不起瘦马的落拓模样，一步一垂泪的走回了山。
师父还是当年的模样，抽着水烟靠在摇椅上。
“回来了。”
“嗯，回来了师父。”
“有什么想说的么？”
“师父这么多年我都老了，你模样咋还这年轻捏。”
“你师妹网购的海藻泥面膜效果挺好的。”
“……师父您偷着用的吧。”
“咳……别告诉你师妹。”师父调整了一下坐姿，吸了一口烟：“江湖风雨多，这些年苦嘛？”
“嗯还好……有人要打我，我就告老师。”小徒弟嘴角的笑容因为过去那些年的勾心斗角和血雨腥风显得有些邪气
……
“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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