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即美丽（24）| 沉思往事立残阳

周维平坐在沙发上，看着进来的朱颜用暗哑的声音低声说：“我就说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让王莹千方百计想置于死地的人，怎么会是简单的人呢。”

朱颜稳了稳神走过去坐在周维平对面：“你想怎样？”

周维平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盯着朱颜：“你和沛林是什么关系？”

“拜你所赐，我车祸失忆，好多东西想不起来了。”

“沛林从小生活在恐惧中，怕饿、怕冷、怕生病，他亲眼见自己刚满月的妹妹因为高烧不退被父母丢弃，他见过他妈为了一袋米和人苟且，也见过他爸为了偷一辆自行车给他上学骑，被人追着满街打，谁也无法想象他是怎样长大的，他那个年龄应该有不知道的艰难、肮脏和丑陋，可生活不管不顾一股脑儿都塞给了他，”

周维平从旁边拿过一个四方的木盒子放在桌上，“沛林从小就没有收到过礼物，那次他考试拿了全校第一，正赶上我在家，问他想要什么，磨叽半天才说想要一个别的小朋友都有的带锁的日记本，买了日记本我又领着他到蛋糕店买了一块儿蛋糕，好像是芒果味儿的，他第一次吃蛋糕，自己舍不得吃，要拿回家分给弟弟妹妹，

谁知道刚出门就被一个骑车的给撞翻了，他一边哭一边捡着，我现在还能记起来，他哭得一脸花的样子，一个男孩子怎么那么多眼泪。摔成那样的蛋糕他拿回去几个孩子还是高兴得不得了，你能想象得到吗？沛林自己心爱的东西都会藏起来，比如每学年的奖状、奖品，他父母不会在意这些，他拿着都偷偷藏起来，这小子多少年了还是这样，爱藏东西，想不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朱颜盯着这个木盒子，里面是属于周沛林独自的记忆，她甚至有点嫉妒这个盒子，当周沛林打开它，就像和它做了一个约定，那么私密又那么亲密。

周维平慢慢在她面前打开了盒子。

张警官在如意苑地库碰到放车的华天：“你好，又见面了。”

华天想起来在吴川的葬礼上见过，过来打招呼：“警官来这里有公干吗？”

“找一个人，哦，你认识的，朱颜，她也住这个小区。”

华天停住脚步：“出什么事了？”

张警官挠挠头：“之前她出过交通事故，疑犯落网后又跑了，刚才我打电话通知她注意安全，她急匆匆挂了电话，我怕有事再给她打电话，她说让我来如意苑。”

“我带你去吧警官。”华天听了很庆幸自己之前做的决定，朱颜说了一句回如意苑就挂了电话，他站在路口想，如果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朱颜不会在约好时间后又要返回家中。

17楼的门铃响了半天，没人应。

朱颜和周维平同时看着打开的木盒子，一本带锁的小日记本、一朵风干了的萱草，还有一枚硬币、一张照片和一个瓷瓶。

萱草花，那盆被周沛林端走的萱草，花语是隐藏起来的心情，朱颜拿起来那枚硬币，中间凹了进去……

周维平拿着那本日记捂着眼睛努力克制着，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干嘛还留着这个？这个家伙一点儿不像个男人……”

“不要接，”朱颜手机响了，周维平看着她摆摆手，“我这次跑出来就没打算回去，你放心，我和你无冤无仇，如果不是王莹说你拿走了这个，”他拿起那个花石锦鸡玉壶春瓶晃了晃，“我也不会开车去撞你。”

朱颜小的时候在妈妈的卧室见过这个瓶子，当时她还拿在手上玩，吴青柏当时吓坏了还和她妈妈理论：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让小孩子玩。

妈妈当时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个玩意儿。

朱颜看着那个瓶子说：“你知道这是什么瓶子？”

“我原先不知道，但是这个瓶子不见时，王莹太着急了，她发了图片让我帮她找，我拿着问了一个鼓捣文物的，他看了说了一大通，总之要是真品会很值钱的意思，能让王莹着急的怎么会是赝品呢？”

“你都到哪去找了？”

“吴青柏当时已经没有行动能力，当然不可能自己拿出去，家里的那几个工人我都挨着找了，还有她女儿的房间、办公室都找过。不过，王莹说不可能是她女儿拿了。”

朱颜竭力使自己平静，慢慢问道：“为什么？”

“他女儿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瓶子的价值，吴青柏的房间也很少去，瓶子不见的那段时间正好她去外地学习不在家。”周维平把瓶子放进木盒子重新盖好，站起来走到窗前透过窗帘往下看，夕阳下，张警官和一个男人站在地下正打电话，陆陆续续归家的人使这个时刻显得温馨而祥和。

朱颜的手机再次响起，周维平说：“你接起来告诉他要用他的车去医院一趟，但是必须让那个警官走开。”

朱颜并不接起：“你打算就这样一直逃到什么时候？”

周维平扭头看着朱颜：“我还有好多事没弄明白，王莹不是一个人，我要把那个人找出来，沛林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朱颜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周沛林根本就不会死，你现在要替他伸张正义？你有没有想过？他宁愿根本就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周维平点头：“或许是吧，可是没办法，他活着也好死了也好，都脱不开干系。你不要看我现在这样子，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朱颜和周维平目光对峙，周维平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那双原本美丽的眼睛里满是肃杀，如果目光能杀人，自己无疑正被凌迟着，他下意识回避开，拿起木盒子在朱颜面前站住：“我说过不为难你。”

朱颜缓缓站起：“你现在再到窗口看看。”

周维平跑到窗口往下看，不知什么时候，下面保安、警察站了一堆，他略显惊慌地看着朱颜：“你干的？”

朱颜走到门口，周维平大叫：“站住！这个瓶子不是你一直想拿的吗？”

“你动动脑筋吧，朱颜根本就没见过这个瓶子，那是王莹编出来骗你的。还有，你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刚才打开盒子，你第一眼看见的是那本日记本，可见有些东西比它的分量要重得多。收手吧，让周沛林走得安心点，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这个房子里看着你呢，不要再让他最后失望，”

朱颜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打量，“你仔细想想，撞了人以后自己过得舒心吗？不为别的，就为以后能睡个安稳觉，自首吧。”

周维平抱着木盒子，头上青筋暴起，脸部神经质的抽搐起来，朱颜心想：坏了，他毒瘾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