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49年9月30日
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这五十年来,我攒足了精神就为期盼这一天呢,盼得我骨头都松了。
这一天依旧早起,祷告完之后,就开始写文章。这是早年参加文叨叨写作群养成的习惯。这一写,就是三十多年了。
还没写完,老伴就催上了:“今天什么日子啊,你还有闲心写文章!”
是啊,今天可是我们的大日子啊!
五十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跟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回老家,就稀里糊涂地在乡下被结婚了。没有结婚证、没有婚礼、没有宴席、没有婚纱照,大哥大嫂一边搀一个,由婆婆主持,在观音菩萨前拜了天地,就成了夫妻了。
从那天起,心里就憋着一股子劲儿,这一辈子,一定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金婚典礼。
孩子们知道我的心事,一年前就开始操办这事儿了。
典礼选择在五洲酒店,这家五星级酒店还是香港回归那一年开业的。当年这里可是接待过国家主席的。
席开99桌。来的人太多了,都是全家出动。我和老伴的同学、同事、老邻居、老领导、老客户、一起写作打卡的老伙伴、演讲群的老伙伴们、还有我们的学生、读者(老两口都出版了几本书);儿子和女儿的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大学同学;侄儿侄女、外甥女;孙子孙女、重侄孙侄孙女(本来就是个大家族,重侄孙的这一代都认不全了)……却原来我们这趟人生列车上有那么多人同行。
现场播放的VCR是儿子亲手拍摄制作的,一段段视频、一张张老照片掀起了我们多少回忆……却原来我们这一生过得如此丰富。
主持金婚庆典的是我当年的搭档程迅,虽然他已退休多年,但他的声音却依然激情澎湃。
婚礼进行曲奏响了,我穿着女儿亲手设计的婚纱,九十岁的老父亲挽着我的手,母亲挽着父亲的手(母亲失去大半记忆只认父亲)缓缓走上红地毯,女儿的一对双胞胎儿子,穿着黑西装,系着红领结,拖着婚纱长长的裙裾走在后面。父亲母亲走得实在太慢,两个小家伙一不小心把婚纱踩在脚下,一起扑倒在红地毯上,引来无数欢笑声。
在红地毯的那头,是我那胖乎乎的老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燕尾服,束着红色的腰封,系着红色的领结,一辈子都没有穿得这么隆重过,我倾慕地望着他。
父亲和母亲把我交到女婿手里,就被一群孙辈搀下台去了。
老伴挽着我,一直走到舞台正中央。
台下忽然鼓起掌来。
老伴说:“婚姻是一辈子的修行,需要的是责任、忍耐和信任。婚姻是信念。凡事相信,凡事盼望。”
我朗诵年轻时最爱的那首《致橡树》。
我曾经是“攀缘的凌霄花、痴情的鸟儿”,但我们现在是“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的橡树和木棉。
女儿为我设计的第二件礼服是一件红色的旗袍,旗袍有长长的滚边,仔细看那别致的图案不是花纹,而是先生的狂草书法。
女儿为我设计的第三件礼服是一条宝蓝色的裹身裙,当我换好衣服出来时,我看到老伴的眼睛一亮。大孙女说:“奶奶,你美呆了!”
“妈!妈!我作业做完了,快点帮我签字吧!”女儿叫醒了我。
“老婆!老婆!你发什么呆啊!都叫你几遍了,还不快把衣服给我收拾好,我明天一早还要打球呢!”
“坚持住!那一天就快要到来……还有三十一年!”
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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