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一

那时的冬天好冷啊，难得早上睁开眼看到亲爱的妈妈慈爱的笑脸，窗外北风呼啸，每一寸空间里都渗透了寒气，唯有被窝里是暖和的。妈妈喊我起床，我就赖在被窝里不肯出来，还把头缩进去。妈妈没办法，只好提了我的棉衣棉裤出去了，我知道她去了厨房，那个周遭被烟火熏染地黑黑的地方，可它是冬天一家人的避风港，灶膛里红红的火苗跃动着，忽明忽暗，从那里散发出的光和热辐射到灶房的每一寸地方，带着温暖，带着烟火味，带着家的味道。灶前，慈祥的奶奶被火光映红了脸，这时她总因为周身得到了温暖脑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来。只见她右手推拉着风箱，左手罩在炉膛口取暖，有时还替换着把脚也伸上去，几乎要伸进灶膛里，以温暖那双几乎冻得快没知觉的脚。并且总伴着不住的喃喃自语:这天气啊，真要冷死人了。

二

那个年代，物质好匮乏，孩子们成天寻寻觅觅想着找点可以吃的东西来，供销社里的糖果点心固然诱人，但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家里吃了上顿愁下顿，哪有钱买那些好吃的？我们就把目光瞄到了田里，庄稼地里。夏天，碧绿粗壮的玉米秆，高梁秆，都被馋嘴的我们尝鲜过，呵，那味道，真不敢恭维，有人说像马尿，从此后即便嘴再馋也都无视它们的存在了。那时，生产队里喂牲畜，年年种豌豆，豌豆还未成熟前，豆角饱满青翠，早就听人说它的味道鲜嫩清甜，很好吃。每当麦熟时节，小伙伴们在烈日当空的中午，便相约一起偷青豌豆，因为那会儿看守庄稼的人也许已在沉沉午睡，所以少了一分担心。那时总有一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姐姐，她三四岁时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家里就剩一爷爷和爸爸，还有一小弟弟，她没读过一天书，是个野疯了的女孩。人长的还可以，细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挺漂亮的。她长大成人后嫁给了本村一穷人家，没过多久又跑了，好像后来在河南那一带嫁人了，后来还随女婿回娘家几次。她男人高大威猛，很壮实的一庄稼汉，他们生了三个孩子。我记得那一次她带过来一个老二，女孩子，五六岁的样子，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总露出怯怯的神色。她很骄傲地逢人便说，她把女儿教育地可乖巧了，为她做饭，洗衣，晚上为她打洗脚水，为她搓脚，而她呢，整日什么也不干，尽情享受儿女们的侍候。真是罪孽啊，那么小的孩子，不让孩子上学接受教育，却因自己只字不识的愚昧无知贻误孩子的一生。那时，我就站在她的面前，听着她自以为是的讲述，一股悲哀感涌上我的心头……这还是我记忆中的她吗，她站在那儿，给我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啊，一切都已成为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