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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亭不再闻鹤唳,生死无愧成诗章—诗人陆机之死

华亭不再闻鹤唳,生死无愧成诗章—诗人陆机之死

作者: 新新月文艺 | 来源:发表于2018-05-07 22:04 被阅读157次

公元266年,司马炎逼迫曹操的孙子曹奂禅位,自己建国号为晋,定都洛阳,这就是历史上的西晋;280年,西晋灭东吴,完成了统一。

也就是在这一年,陆机20岁。

那时候的他,心中怀着无穷抱负,腹中更藏有满腔才华,渴望能施展,却又不知何处是他的去路。

面对这个新的朝代,我想,他那时候心中一定是复杂的,矛盾的。在历史的洪流中,这些“文弱”书生和普通百姓一样可怜,却也一定更加痛苦。可怜的是他们的身世命运不全由自己作主,往往只是政治斗争牵连之下的一颗棋子;而比常人更 痛苦的是,作为文人,他们往往比一般人内心更敏感。

而较之于其他文人,陆机所要承受的精神压力恐怕更甚。这还得从他的身世说起。

陆机的祖父是吴国的名人陆逊。陆逊跟随孙权40多年,做过大都督,上将军,也做过丞相。他既是名相,又是名将,可见陆逊的才能,既能带兵打仗,又能治理政事。最为人称道的一战,当属“火烧连营”的夷陵之战。

而陆机的父亲陆抗,也是吴国最重要的人才之一。曾袭江陵候,在吴末帝时期任镇军大将军,被称为吴国最后的名将。

无论是他的祖父还是父亲,他们都曾是吴国最倚仗的力量,也都把毕生献给了这个国家。

而如今,这个由他祖父和父亲拼命守护的国家却毁于一旦!对于陆机来说一定是悲痛的,但是,没有人可以扭转历史,陆机深知这一点。

于是,他带着他的才情,往洛阳走去……

也许,在前往洛阳之前,陆机就已经深信自己能够闯出一片名堂来。只不过,他却如何也猜不到自己的结局。

果然,一到洛阳,陆机因文才丰沛而倾动一时。当时有这样一个说法:“二陆入洛,三张减价”。这“二陆”所指是陆机和他的弟弟陆少云,而“三张”则指当时的诗人张载与其弟张协,张亢。

那时候,陆机遇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张华。张华在当时是有名的诗人,同时也是一个博学的学者和精明的政治家。

因受张华赏识,陆机在洛阳更加名气大振,后来当上了祭酒。这祭酒一职,相当于教育行政部门的长官。

后来,在赵王辅政之时,贾谧和贾后想谋害太子,陆机因预诛贾谧有功,被赐爵关中侯。虽然陆机看似要“平步青云”,实则他的命运已暗藏杀机。

彼时,司马伦诛杀贾后,自己谋夺篡位,并命陆机为中书郎。但是,司马伦计划失败,永宁元年,“三王”起义,将司马伦诛杀。而曾被任命为中书郎的陆机,则不得不面临死亡危机。也许,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政治斗争的可怕,以及自己在政治斗争中的渺小吧。

在这场权力斗争的漩涡中,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纷纷登场,而陆机遇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二个“贵人”:成都王司马颖。

可能是因为爱惜陆机的才华,司马颖救了他,让他免受死刑。之后因大赫天下,陆机才得以免被流放。

那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的陆机,本有机会急流勇退,远离这是非之地。然而,这个固执的“书生”却不甘心辜负自己的才华和抱负,他始终觉得自己“日归功未建,时往岁载阴”,他要留下来,他要建功立业,他要报答恩人……

陆机曾作一首诗《猛虎行》,有句曰:“人生诚未易,曷云开此衿?眷我耿介怀,俯仰愧古今!”

好一个诗人陆机,他的诗气势骇人,他的志意可开天地。

可他忘了,他毕竟只是一介文人,

他不知道,政治斗争远比他想象的可怕,

他更不会想到,一个人的生死,在政治斗争、朝代更替面前不如草芥……


他终于等来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太康年间,除三王之外,长沙王司马乂也对权力虎视眈眈。当时,司马颖意图起兵攻打长沙王司马乂,派陆机做大都督。

陆机带着一群对自己并不完全信服的士兵出征。军队从朝哥走至河桥,鼓声震动天地,场面盛大无比,双方于鹿苑开战。然而,这一场战争,陆机还是失败了。《晋书》载此战的结果:"机军大败,赴七里涧而死者如积焉,水为之不流,将军贾棱皆死之。”可见陆机不仅战败,而且败得极为惨烈,“死者如积”,是谓尸体堆积,竟连水都为此不能流动……

望着尸横遍野的场面,想及自己一败涂地的结局,陆机痛苦不堪。

然,这便是战争,他只能望着被鲜血晕成红色的流水,正如墨一样,在他的面前无限展开去。

下一战,我定要卷土重来!

但是,没有人可以给他机会。

洛阳战败之后,本就对陆机怀有妒忌之心的大臣们相继向司马颖进谗言,说他心怀异志,想要谋反。而他原先的“贵人”司马颖,竟真的相信了谗言,派牵秀到军中去杀害他。

见到牵秀时,陆机的心感到一阵冰冷。他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出生入死拼命守护的主公,竟只因几句流言,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要置他于死地。

士为知己者死!

但司马颖,你是我的知己吗?

不管是与不是,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我的!

不甘!心里有万千不甘!

在怀着梦想踏上洛阳之前,陆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结局是如此可悲。

这一刻,他突又回想起在家乡寒窗苦读的时光,他突又想起刚踏上洛阳时自己的满怀壮志,突又想起初次被赏识时的欣喜若狂……

临死之前,他终于发出一声叹息:“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

华亭者,松江。

他想念的,定不止那松江的鹤鸣声。

他后悔吗?显然不是,他只是自比为鹤,恨自己不能将鸣声传至那乱世的每个角落……

那一年,他4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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