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回家那天，车站刚出来，挺晚了，十七找我，“十一，我心情不好，你出来一下好不好？”

“噢，我心情还好，赶着回家。”

“我带了糖炒栗子。”

“那你来车站接我一下。”

不乐意去店里坐着，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头疼得要命，我们就干巴巴站在路边，晚上有点儿冷，路灯也不怎么亮，拿过他手上的栗子，没理他，坐在行李箱上，自己掰开来吃，挺甜的。

“你怎么都不问我啊。”他忍不住了。

“我就是来吃栗子的。”头都没抬，指甲太短，栗子不是很好剥。

“十一，你好狠的心。”他哀嚎。

我拍拍手，没干净，瞅瞅他的衣服，应该挺好洗的，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你仁慈，让我陪你吹风。”

………他看了我半天，才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有点沙哑，“十一，我挺喜欢她的。”

我没说话，栗子实在好吃得不行，早知道应该要两份的，好亏。

“你知道的，一直都是她，”他的脚无意识在地上磨蹭，石子摩擦水泥路的声音挺讨厌的。“我好后悔，没告诉她，现在来不及了，她和别人在一起了，和我也没了联系。”十七很低落，我偏头看他，额前碎发都快扫过眼睛了，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你说我要是早说了，她是不是就是我的了？”他用脚轻踢我的箱子，轮子滑了一下。

“哎，你踢柱子行不行，我的箱子很旧了。”

十七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你”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精彩得不行，半晌，又颓废地垂下头“十一，你安慰我一下嘛。”

我瞅瞅油纸袋里的栗子，快没了，有点难过，还有点困，看他的样子又有点不忍，“你确定你早一步，她就会接受你？”

他突然停住脚下的动作，噤了声，风从我领口灌进去，浑身一个激灵，得，睡意也没了，也懒得开口，说话好消耗能量。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慢吞吞的声音，有点委屈，“我知道不可能，其实我也不是非她不可，就是这么久了，都成了习惯，”他抬头看着远点儿的地方，“我从没说出口过，总觉着没个结尾。”

一个走神，脚下一使劲，箱子带着我滑走了，他一把拽住箱子的把手，扶住我，压着声音，有些无奈，“十一，你走点心行不行，多大人了，还能摔了。”

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慢慢抽回自己的胳膊，眨眨眼，敢吼我？又看他那后怕的样子，算了，不揍他了。

“我倒情愿说出后被拒绝，也好过有始无终，”十七突然伸出手，使劲抓了抓他那头短毛。“这种感觉很不爽啊，就算被拒绝也是好的啊，憋着好不爽啊。”

我大概能理解了，十七可能没那么喜欢那个女生，不过是久而久之习惯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又突然被人截了球，话都在喉咙里了，被硬生生憋回去了，总感觉对不起那段时间的喜欢，他还是会偶尔想起的，说不上有多留恋，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的喜欢连落幕的机会都没有。

从未开场过，何来谢幕。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扔掉油纸袋，看看手指，不行不行，得洗洗，真受不了，想了想，“你明天还需不需要我听你唠？”

他难以置信地看我，“十一，你转性啦，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呃………我很坚定地点点头，咬咬下嘴唇，“那你顺便给我带两份糖炒栗子，我就要今天这家的。”

他定定看着我，眼睛眯起来，好像气得不行，伸出脚，又迟疑了会儿，狠狠落回原处，“十一，你就这么对我吧，真的，”他恶狠狠吼我，“下来，下来，不冷啊，我冻死了。”一点不温柔地把我从箱子上拽下来，拉过箱子自顾往前走了。

我，招谁惹谁了。

………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莫文蔚在冯德伦公布恋情那天的演唱会上含着眼泪唱完《他不爱我》，谁能保证爱情一定善始善终？但那又如何，她飞蛾扑火过，最后不爱他了，比起从未把爱恋说出口的人，至少曾经美好。

要是有机会，你一定要告诉他，“喂，我现在是很喜欢你的。”抬头挺胸，坦然自若。

可以有个童话的结局固然好，即使没有，也好坦荡荡地放下，然后大步向前。

你要坚信，不论被拒绝多少次，必定会有一个人，他会来到你身边，从此以后，你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