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鸡

我们家的母鸡死了，那天清晨我还没睡醒，母亲就匆匆进来喊醒了我。待我晃过神来，才发现这真的是一件好事。

飞快的穿好衣服，我赶忙跑去看那个死鸡。它就那样直挺挺的躺在南墙边上，眼睛死死地闭着，面色铁青。

“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呀，可怜的，昨天还下蛋呢。”母亲无力的蹲在鸡的尸体旁，不时用小木棍戳戳它僵硬的身子。

我们家之前一共养了5只母鸡，因为家里穷，母亲为了贴补家用卖了3只，换来几十块钱让我们度过了一周的难关。我的父亲生性懒散，一年三百多天，他也就能认真的干个一百天，剩下的二百多天我们就这样紧巴巴的过着。他已经外出打工两个月了，由于工钱没发，母亲就带着我们东借西凑的过日子。卖鸡的钱也花光了，我和妹妹已经好久没吃上肉了。

我也学着母亲蹲在鸡的尸体旁，它的腿青紫，像是生前被人打过。“妈，你说它是不是被别人打死的啊？”“不知道啊，要是被人打死也就好了，还可以把它吃了。“听到了后面的这句话，我内心开始雀跃，可是母亲接着又泼了我一盆冷水。“万一要是有病死的呢？吃了这种鸡，恐怕会不好哟。”母亲说的不无道理，万一是病鸡，我们也会被传染吧，生病了不仅身体难受，还得花钱看病，这样想想，我的心开始动摇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吃鸡肉。

见我低头不语，母亲试探的问我：“你是不是馋了啊，想吃鸡啦。”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肉的渴望让我再次试探：“妈，我们把它吃了吧，直接扔了太可惜了，煮熟了就不会有什么细菌了吧。”至今我也想不通，我当时哪里来的勇气，也没明白，母亲怎么就同意了呢。

一锅滚烫的开水被倒进了大铁盆里，母亲把那只鸡扔了进去，用一根长长的木棍在水里搅动着，鸡的毛就被水充分的浸湿了。被热水烫着的鸡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儿，我赶忙离大铁盆远点。母亲搬着个小板凳坐了下来，从热水中提出了那只鸡，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把它的毛给薅了个干净。褪掉衣服的鸡比起之前瘦了好多，完全不是我脑海中它肥美的样子。

“一身毛，身上也没多少肉嘛。”母亲说出了我的心声。

“就是，真让人失望。”我也抱怨着。

不一会儿，这只鸡就在锅里泡澡了。母亲把一整只鸡放进了锅里，然后放上水和调料，这只鸡的人生就以这样的姿态结束了。

煮鸡的半个小时，我一步也没有离开厨房，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儿早就把我的魂儿给勾走了，看见我难掩馋虫的样子，母亲无奈的笑了。

终于煮好了，锅盖被掀开的一瞬间，我的胃就开始蠕动了。黄灿灿的鸡躺在飘着油花的汤里，它是那样的诱人。母亲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对我说：“待会儿我先吃，等我吃了没事后，你和妹妹再吃。”我立即领悟了母亲的意思，心里万般的不愿。“妈，你说什么呢，不要瞎想，我相信上帝会可怜我们的，不会让我们死在一只鸡上的。”

至今我都忘不了第一口咬下去的味道，虽然母亲只加了盐来煮，但那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鸡了。这只让我怀着忐忑吃下的鸡，成了我童年记忆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