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秋雨雪

     

陕北秋雨雪
陕北秋雨雪

      国庆收假第一天，霜降还在蓄冷凝寒，秋雪便一马当先。

      人们还秋衣单衫的在前涌后堵中惆怅怨叹时，秋雪便幽灵般地钻入云端，叹望着沟壑纵横交错、红黄间杂写意的丰韵秋色，正惊艳于天地间竟有如此与自己绝然不同的色调，陶醉处差点身不由己扑向这方神奇的土地，但自知会欲盖弥彰，需要借助一场飘零迷漫温热的地气，但秋雨绝不会让别人过早地风骚显摆，因为这神韵秋色连它也陶醉得忘乎所以。

      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一个扫蹚腿踹出了云端，秋雨知道被算计了，便也不急于下落，躺在柔缓的徜徉里，以慢镜头捕捉着这总也看不够的圣土。只是一丝丝飘下来，一绺绺随风去，星星点点地飘扬，柔态百媚地娇撒，既像熟睡婴儿有意无意的吸吮，又若酒醉沉者颠三倒四的翻身，更似浴后美人欲掩还遮的矜持，轻飘飘荡开去，慢悠悠飘下来，捉秘藏似的停在孩子的睫毛上，引得一阵手舞足蹈却又满脸诧异，因为伸出手去似有凉意，也还密密麻麻，但总是抓不住，反倒毫无踪迹。一会儿又落在乱草里、屋顶上、窗棂前，没有一丝声响，不溅起一丁点土星，轻轻柔柔，飘飘洒洒，却又绵绵密密，柔转百回。

      这时候，如果漫步在林间幽径，浪漫于秋色公园，而或是徜徉在羊肠小道间，纵立于高山大峁上，连心肺都能感受这大自然最好的洗礼。这丝丝飘零，若一阵阵曼妙的舞动，似一首首柔缓的旋律，轻轻地流过心田，婉转地绕于耳际，脚步连绵在层林尽染的巨幅彩轴间，思绪蜿蜒于省悟感喟的幽远空灵里，没有一丝杂念，抛开一切世俗，可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可不闻不管不顾，能清心净脑止欲，若幽谷闲林处静雅，似踏云乘雾般潇洒，纵吟千古诗篇，狂歌人生梦境，何羡修篱种菊，那来千般烦愁!

      一会儿，雨丝拉长了垂深，路人也加快了脚步，飞鸟几欲掠地，伞起中“洒洒”声四起，雨滴荡开一环环小圆圈，小草开始频频点头，水渐起。紧接着，空中狂魔乱舞，屋顶千流竞发，地面千点泡影，车行过处带起一片似玉飞溅，留下一路凌乱。连雨刷器也不甘寂寞，吱吱扭扭地欢唱，有条不紊的扫落。些许时，秋色便湿透了彩装，大地披润，山间透净，空气中弥漫着秋熟的气息，雨丝中夹带着阵阵寒意，但总算彻洗了浮附的庸垢杂污，秋色山川顿时清亮了许多，像涂蜡般晶莹闪亮，若桑拿后彻净透润。青松苍柏饮水滴翠，苍黄红叶鲜爽泛光，连几欲萎靡的秋草也活泛起来，倒吸一口凉气，相互搀扶着在雨中摇曳，尽力挣扎着随风漫舞。

      气温越来越低，雨丝中开始带了些翻舞的银雪，但飘飘洒洒中不见了遗迹，即使有幸落了下来，便也瞬间消失了颜色。雪花继续随雨翻飞，但总算找到了归落，先是若干瓣缠绕飞舞的雪花落在山巅大树上，紧接着三五成群地扑下来，前赴后继地堆起来，瞬间便白了高梢头。接下来，向低处的枝蔓覆压，往树下杂草集结，一层层向厚扑落，一圈圈朝下包围。不到一刻钟，绵延的群山白帽加身，彩装披挂，犹如纵横整齐行进的军阵，在秋雨秋雪中接受来自浩渺天宇的检阅，白色的戎装下透出红黄醉意，红黄的秋叶衬托着层层银装，可谓英姿飒爽，格外威武，别样风骚。

      雪下的一发不可收拾，但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占领了山山峁峁，要入川下河、进村入户，功力还稍欠“火候”。即便在高处，也不像冬雪那样厚实臃肿，单薄的晶莹剔透，甚至压不住松尖叶梢，略显毛毛草草、零零乱乱。一阵风来，一个抖擞，一地白玉，草本若汗水冲了糙粉底，轮廓更清晰，本色更显真。不知是银雪掩盖了苍黄，还是红叶衬托着雪霜，雪更白，叶更亮，黄中透白，红中带玉，三色映辉，竞相迸发，秋色更斑斓，秋韵更饱满。秋雪就这样飘在归学孩子狂欢的笑语中，撒在陪护家人蜷缩的佝偻里，溢在依然瑟瑟发抖的饭桌旁；随秋风秋雨匆匆而来，伴大山秋叶长长而夜，陪甜蜜微笑沉沉而梦。

      翌日凭窗处，除了林立的楼群、壁立的崖体和冒着热气的下水道，远山并近景，楼顶与地面，马路和大树，俨然被这第一场秋雪弥漫了个严严实实、彻彻底底、纯纯粹粹。雪停了，没有风，飞鸟还温暖在巢穴里，路上还没有行人，一切都好像被封印了，白的耀眼，天地归统，万籁俱寂——雪征服了一切。一会儿，各家各户的灯亮了，路上出现了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脚印，伴着“格吱格吱”的踏雪声，孩子们冲进薄薄的雪里，奔跑着，呐喊着，大人在后面追随着……一会儿脚印踏出小区，穿过马路，汇入一道道车辙，从不同方向来，到不同地方去。

      天晴后，除了秋风寒，秋色似乎还是原来模样。一时的冲动往往徒劳无功，甚者会香消玉殒。纵便要改天换色，也要适时逢势。相反，厚积方能薄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别说城市套路深，就要回农村，岂知不在城里混，终是农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