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个非常平凡脾气倔强，性格刚强而又固执的普通家庭妇女， 二0一八年春天接近尾声，夏天悄悄的到来，气候不温不火。八十八岁高龄的母亲心血来潮，在家里呆不住了，想出去逛逛。她说：“我现在身体健康，腿脚利索，无病无灾，每天在村里这一亩三分地里转圈圈无聊死了，要不你领我出去转转？我说：“你年龄太大了，报团人家肯定不收，近处你逛的不爱逛了，远处我怕你身体支持不下来？必竟快九十岁的人了。”她想了想说：“过去看戏，那戏里唱的杨家将，佘太君百岁还挂帅出征。我虽然是八十多了，咱们出去逛，走那住那，吃那喝那，怕什么？”
接着她又提起以前说了多少次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人老话多，树老根多。她很自毫的又给我讲起：“过去你舅爷一年四季不着家，我那时候小，不知道为什么一年见不到你爷爷几次面。有时他和他的朋友七八个人赶十几头骡马回来了，但也是天黑透了进村，进家不敢叫门翻墙而入，天不明就走。他回来我们几个孩子都睡了，他天不明鸡叫时走，我们正在做梦，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他富有时拿回来金银财宝什么的，他穷困潦倒时却一无所有，穿戴破烂不堪，瘦的皮包骨头。那时候反动派到处抓他们，他躲在离村几里外的破窑洞里，你舅奶偷偷给他送饭吃。那个年代你舅奶和我们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后来才知道他是八路军的地下交通员，明里贩卖私盐作生意，暗里给红区传送情报。把白区的进步青年，还有地下党的干部和他们的家属秘密送往延安。他常年四季在红区和白区之间穿行，把陕北的盐用毛驴驮到了白区，咱黄陵隆坊街，然后换些日用品，再送到红区。
你爷爷经常起早贪黑，冒着生命危险给红区当地下交通员。他们的落脚点就是延安。那时候我听你舅爷给你舅奶说起延安，我把延安两字牢牢记在心里，这个延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我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你能不能帮妈实现去延安的梦想，让我看一眼延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常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这是不到延安心不甘。”我说：“延安不远，要去咱们准备一下这几天就去。”
无巧不成书， 四月十八日 遇见村里的后生王建军，他们十九日正好去延安，于是乎我们坐顺车一路顺风，老娘坐在小车里非常兴奋心想不用花路费又快又舒服，她高兴的像小孩似的，一路唠唠叨叨，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时间在车轮下飞滚，大越不到两个小时就来到延安枣园旅游景点。建军他们有事，打过招呼走了。我领母亲转了王家坪枣园等旅游景点，看看过去老一辈革命家住过和生活过的土窑洞，和所有文物展品。母亲说：“过去他们干革命真不容易，不但艰难困苦，而且冒着生命危险打江山，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的不容易。”
中午吃了点饭，又在延安街上逛了逛，我母子俩站在延河大桥上，我用手指着宝塔山对她说：“那就是延安的宝塔山，延安的像征，来到延安不上宝塔山，不吃延安的羊肉饸烙面，就等于没来延安。你现在累不累，如果不累咱再上宝塔山看看？”母亲说：“宝塔山又高又远，我们怎么上去？”我说：这好办，咱们坐招手停上去就行。”母亲说：“出租车怎么就叫什么摆手停了，这上山有大路吗？”说话间出租车就停在面前，司机摇下玻璃窗，一个陕北口音非常浓的小后生说：“你们去哪我送你们。”说曹操曹操到，刚想招手停，这出租车就停到了面前。我说：“我们要上宝塔山。”“上车吧，我把你们拉到宝塔山顶上，下车后你们自己转转，如果需要打电话，我再来接你们，这是我的名片。”我连说谢谢！
司机走后，我说：“那个小伙服务态度多好，把咱们送上来，还为咱们着想……”母亲说人家是想挣你的钱。”我说：“对是对，岀租车靠拉人为生，我过去跑出租不也是挣别人的……不过出门在外就是花钱、跑路、看风景。决不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回去一问啥都不知道。”我们下了车母亲在宝塔山上转了几圈，望着延河大桥出神。我对她说：“看！那就是咱们刚才站的地方，再远处就是延安的清凉山，清凉山上有寺庙，不过我没有上去过，要不下了宝塔山咱们再登清凉山？”母亲说：“清凉山车能上去不？”“通车不通车我不知道，反正你看好多人都是从山前的石台阶上登山。”母亲说：“那我就不上去了，一来山陡难走，二来我从来不信鬼神，走到那都不烧香拜佛，所以……”“行！听你的，那下山要不再叫辆出租车？”母亲说：咱刚上来我看路又宽又平，坡道也不陡，咱们慢慢走着转着就下山了……
跑饿了我们去到小吃街逛了一圈，小吃街卖什么的都有，羊肉汤、羊肉饸饹、羊肉串、烧饼、包子、饺子、面条……在延安逛了两天打道回府。在家没有呆下几天，她又心血来潮，试探性的说：“听村里人说：富平县怎么怎么样她还没有去过富平。
醉翁之意不在酒，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听了母亲的话，我问她：“那你是不是想去富平？”母亲说：“反正呆着没事，要不咱再逛逛？”说走就走第二天早上我娘俩锁好门就去了富平县。
下车后我们在富平转了半天时间尚早，又去了西安，此夜无语，我让母亲洗漱歇息。第二天我问母亲是打道回府还是再逛逛。母亲曰：“回去也没事不如再逛逛。”西安的早上晴空万里没有一丝风，太阳刚冒头，我娘俩就爬上西安北门口的城墙。西安是十三朝古都，城墙保护的非常完整，母亲站在城墙上说这西安城好大呀，一眼都望不到边，城里到处是高楼大厦，车来人往好热闹啊。我说好是好，老年人还是喜欢清静，养老还是农村好，城里人生活节奏快，大家慌慌张张都为碎银几两。那有时间站在这城墙上东张西望。
母亲说：“那还是老了好，老了就不为钱东奔西忙了。”从西安下来我建议去临潼兵马俑博物馆转转，母亲说：“行，临潼过去去过，就是没有去过什么兵什么俑的。”坐上东去的大巴车我们赶到《兵马俑博物馆》，她站在俑坑边上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这些坑里都是些泥巴人马有啥看头。”“老妈！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世界八大奇迹，连外国人飘洋过海都来参观。”老妈说：“这中国的泥巴人都成了宝贝了？“是的，每个泥人陶俑都价值连城。”“连个屁！我看那一个泥巴人都不如我喂的老母鸡，我的母鸡一天一个鸡蛋，它站到这大棚深坑里还有啥贡献。”我无语，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越扯越远。
出了门我问还想去那里？她想了想说还有什么好去处？我説要不反正出来了，咱再去趟华山行不？老妈说行，那就去华山。我心想一个快九十岁耄耋老人不知辛苦劳累，比我的精气神都足。去就去吧，当晚住在华阴县此夜无话。第二天买了去华山的票，坐上车来到华山脚下，幸好有空中缆车，坐在缆车上，老娘高兴的像小孩，她说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想到坐上这小铁笼子就能上到那么高的华山顶。到了空中她又说这种感觉是不是和坐飞机一样。我看着老娘精神饱满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非常高兴。心想只要老娘身体好精神好，半路上只要她的身体不出妖娥子比啥都强。下了缆车，我要扶她继续上台阶，她倔强的说：“你跟在后面就行，我自我感觉良好！”来到北峰山顶，一览众山小，云雾缭绕一山更比一山高，山风特别大，吹来冷嗖嗖的。母亲站在山顶上说：“这就是华山山顶，没想到我快九十岁的人了还能站在这华山山顶上。过去看过劈山救母的戏，感情那戏里唱的华山就踩在我的脚下。”我接上说：“这里就是传说劈山救母的地方。传说三圣母久在天宫思凡心切偷偷下凡，嫁给一位风度翩翩的书生刘彦昌，生了一子名陈香，在儿子还未足月此事被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知晓，玉皇大怒派神仙把三圣母压在华山脚下。她儿子长大后，问他母亲去向，刘彦昌告知他实情。他小小年纪就到华山学艺，决心劈山救母。后来华山他的神仙师傅在他学艺期满，念其孝心感天动地，就赠送他一把神斧，他用尽全力把华山劈成两半，才把他母亲解救出来。这神话故事被后人写进书里编进戏里，流传了千百年。”母亲说：“那不是传说，是真事，你看远处那一座高峰是不是像斧头劈开的。”我说：“是的，就是那个高峰。”母亲高兴的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母亲平日爱显摆，也爱夸夸奇谈，回到村里逢人就说她怎怎么去了延安，又怎么怎么去了富平。又去了世界上的什么几大奇迹（兵马俑博物馆）而且她还上了华山，上山时心不跳气不喘等等……
陕西省黄陵县
作协会员李明芳
二零二二年六月
十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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