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在心

得失在心

上世纪末，我下岗后很长时间没找到工作，经朋友介绍，找到了一个做事的机会，就是给一个女经理的儿子辅导作业。

女经理长得很妖艳，衣服挂了满满两大柜子，处处显示她精明强干雷厉风行的做派，她对我很客气，刚上来只让我辅导她的孩子做作业，后来就把做饭、洗衣、做卫生这样的活儿也交给我干，那时候年轻，对于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相当珍惜，多做点也没什么，在农村老家，比这更苦的事都做过，更何况这些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女经理的儿子念念（化名）9岁，我教他读英语单词，他当时记得，过后就忘，有时候反复读记，最多只记得一个星期。老师布置数学作业，题目写在黑板上，让学生抄在本子上回家做，他也经常把题目抄错。对于学语文，让他多看看书，或者多背一些诗词，他就让我给他讲故事，幸好我大脑里有很多故事可讲，记得他最喜欢听的就是聊斋故事。

女经理很忙，有一次，她出差前把钥匙给我，让我陪着念念，顺便把床单被罩洗了。我们在家学习了一会儿，我问念念：“你们家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

他回答：“我为什么要学习呢？将来我直接到爷爷的学校上大学！”

我：“你爷爷是大学校长吗？”

他：“嗯——” 慵懒地拖了个长音。

洗床单被罩的时候，我拿着大盆子到了楼下院子里。因为女经理交代我，楼下洗方便，洗完顺便放脱水机里脱水，完了搭在院子里的铁丝上，干了就收到家里。

我刚刚洗一半的时候，又来了几个人洗衣服，她们应该是女经理的同事，她们问我是女经理家的保姆吗，我点头。

原来，念念说的爷爷，是念念的姥爷，一个三类大学的校长，在另外一个城市，女经理的文凭就是父亲给的，可惜她连三年级儿子的作业都不会做。

女经理当年到这个小城，是追随丈夫来的，丈夫也在国有企业上班，女经理那时候还不是经理，又年轻漂亮，经常和领导一起出差，慢慢就和领导在一起了，于是当上了经理。

这些都是女经理的同事跟我说的。难怪女经理的丈夫很少回家，女经理每次出差回来，她丈夫就关上门狠狠地打她，有一次打的她住院好几个星期。

女经理在单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的同事在背后更加说了她好多闲话，女经理也是风光无限，每次带着念念和我去买最贵的衣服，她把自己不穿的衣服给我，那几年我穿的质量最好的衣服就是她给我的旧衣服，即使这样我也心满意足。多年以后，当我也买得起质量好点的衣服的时候，我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只是听说后来女经理没有风光多久就被更年轻漂亮的人替代了，然后又下岗了！

我在女经理家里一共有四个月左右，她喜欢我为她做事，辅导孩子作业才是主要的事，总也不见念念成绩提高，我也不好意思，就主动不去了！

我打工了几年，后来创业、结婚，有一天在店里带孩子。女经理打听到我的时候，她已经离婚多年了。那天她儿子的车停在附近忘了关灯，电瓶里的电放完了，车打不着火，我让李先生去给她帮忙，她执意要塞给我一百块钱，我不要，她硬塞给了我的孩子。

女经理看起来苍老憔悴，她一个劲儿地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说李先生看着就是厚道人，掩饰不住地羡慕。说她父亲去世前操心她，给她在大学旁边买了一套房子，两个城市，她想住哪里都行，只是后悔她儿子没有教育好。

每一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女经理风光过，她也很有钱，她在追求的过程中必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有些可以弥补，有些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吧！